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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7:37 作者: 林子律
    這麼想著,溫漁思索得了空真要去拜訪一下紀月家。

    可他短時間內暫且抽不開身。

    七月的一單合同砸出三尺高的水花,直接與溫漁那次人事變動相關。

    中高管理層人人自危總覺得下一秒就要被開,好幾個心懷鬼胎的提前請求辭職。同時嗅到風聲的合作公司有所考慮,想中途退出,韓總親自出馬,勸住了大部分,仍擋不住景龍股價又一次下跌。

    仿佛中途兩個季度的短暫回春只是黃粱一夢,誰都抵擋不住一路朝著虧損跳崖。

    積攢的事情太多,整一個月過得兵荒馬亂,溫漁時常兩三個城市地飛,最忙的時候兩天一共睡了五個小時,疲倦得他覺得自己分分鐘就要猝死。

    等到好不容易進入收尾工作,溫漁已經累得自覺人到中年,萬事休矣——天知道他多長時間沒按時下班了。

    「溫總,溫總!」女生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溫漁突然睜開眼睛。

    他倒抽一口氣:「怎麼了?」

    小林抱著筆記本電腦站在旁邊:「剛布置工作,你撐在桌面就睡著了。馬上又要開會了呀……」

    溫漁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新會議室按他的意思裝的玻璃門,外面人來人往,每一個都行色匆匆。高跟鞋擊打瓷磚地面聲音清脆,落入耳膜甚至有點令人心悸。

    窗外八月艷陽高照,炎熱天氣毫無即將入秋的自覺。

    「溫總你臉色不太好,我替您請個假,晚上甭加班了?」小林滿臉憂色,「要不別吃太油,喝粥行嗎?」

    「我不喝粥。」溫漁立刻逆反上頭,「我要吃火鍋!」

    小林:「……」

    她知道溫漁說的玩笑話,默默地在群里聯繫食堂開小灶,要了碗南瓜粥。

    一周前的董事會決定了總公司的人事調動,韓墨去了運營部門,而原來的總監被調到花城協助工作,很快穩住了岌岌可危的形勢。至於為什麼不直接讓韓墨到花城,對外的解釋是董事會另有考慮。

    「能考慮什麼,」溫漁坐在辦公室後面,面如菜色,和南瓜粥相顧無言,「你聽下面說了嗎,太子外放,是遲早要造反,不如留在身邊。」

    小林捂著嘴笑:「哪有這麼嚴重,也不是韓總一言堂。」

    溫漁咬住勺子說話含糊:「我倒是覺得墨哥去花城也沒什麼不好,不過分公司一把手就那麼點實權,比起去運營還是委屈他了。」

    「委屈誰?」

    突然有人說話,溫漁和小林同時一震,接著轉過身去,才發現辦公室的門一直沒關。剛才說的話上不得台面,小林反應大些,要不是穿著高跟鞋非當場跳起來:「總總總、總監!」

    韓墨一改人前高冷氣場,朝她笑了笑:「這麼緊張做什麼,我現在不是你的頂頭上司。休息時間,也不會為難你啊。」

    小林眨眼:「這不是餘威尚在嘛!」

    她俏皮話沖淡了突然襲擊的慌亂,溫漁捧著南瓜粥:「你跑來幹什麼?」

    「匯報工作。」韓墨把平板往他面前一豎,「這是新擬的一份合同,我不學這塊,看著總覺得有點怪,找了法務好像也沒漏洞,只好請你這個專業的過目。」

    「法務都看不出,我能發現什麼不對勁。」溫漁笑著,卻是把粥碗往旁邊一放,認真看起了韓墨給他的東西。他本科雖然修的是管理與統計,可商事法這一塊實務中更多參考了英美作風,許多隱藏條款的確溫漁更加熟悉。

    他和韓墨商量工作,小林見狀,推門出去了。

    比起當時做助理工作的韓墨,小林更加偏向行政。她對公司事務不算十分了解,在決策上也毫無話語權,用她換掉韓墨,溫漁不難猜測有上面的意思。

    他和韓墨關係好,那一派便把他劃到了自己一邊。現在話說開後韓墨調職,董事會中有人風聲鶴唳,擔心他搶了韓墨的風頭。

    景龍建立至今,算不上商業帝國,可也小有積蓄,他歸根結底是個外人。

    架空,分權,溫漁不會不懂,他只覺得好笑——外部矛盾尖銳,內里還爭鬥不休。

    儘管這暫且沒影響到他與韓墨的關係,來日方長,誰都說不好是否有一天仍舊為利益左右。朋友反目,聽起來都令人齒冷。

    「……差不多就這樣,你要辦,可以從這邊入手。」溫漁把最後一口南瓜粥喝完,胡亂擦了擦嘴,「不要打草驚蛇。」

    「和我想的差不多。」韓墨點頭,靠上座椅後背轉了半圈,望向旁邊的書櫃若有所思。

    溫漁抬眼看他:「去新崗位不習慣嗎?」

    「再過幾天就習慣了。」韓墨話裡有話,笑意頓深,「倒是你,小林做事雖然仔細,偶爾還是挺木的。」

    「挺好,我跟你一樣,總會習慣。」溫漁說,用紙巾隨手擦桌面。

    滿室沉默中,韓墨忽然說:「上次那家餐廳吃得怎麼樣?」

    「還可以。」溫漁想了下那天時璨的反應,被這麼一提,反而有了個醞釀多時的念頭,他往桌面一趴,撐著臉,「墨哥,有個事兒我想跟你商量。」

    韓墨:「嗯?」

    溫漁補充:「準確地說是徵求你的意見。」

    韓墨笑:「有什麼還要你問我,大學開始你就自己拿主意了吧?」

    「這次不一樣。」溫漁跟著他笑了下,很快又收斂,姿勢雖然放鬆,語氣與表情都是萬分嚴肅認真,「我跟你說過,最近他講了一些很……可愛的話,我本來是沒什麼打算的,聽完之後,突然很想追他,卻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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