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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7:37 作者: 林子律
    「……那你當時,」溫漁感覺喉嚨發痛,「你當時怎麼不跟我說實話?我給你打電話,你一直什麼都不說,我看著像會因為這事生氣嗎?」

    崔時璨沉默了許久,伸手試了下他面前碗的溫度:「先吃飯。」

    溫漁這次沒理他,不依不饒地問:「為什麼不跟我說?這麼大的事,我以為你是鬧脾氣,或者談戀愛忘了演唱會,或者是……」

    「我說了你能不走嗎?!」時璨突然重重地把筷子拍在碗上。

    另外吃飯的幾桌人齊齊地看過來,連裡間正在烹飪的老闆都掀開帘子鑽出頭,用不熟練的中文問怎麼了,溫漁笑著賠不是,好歹把人都勸回去。

    說了一圈「不好意思」,空氣中的火藥味明顯消弭不少。溫漁轉過頭,卻沒敢再去看時璨的眼睛。

    他不理解時璨為什麼突然發作,像小型火山爆發現場。但他隱約能明白原因,他當時說的每一句,處處都是不能改變的決定,哪怕時璨真告訴了他事實,他又會怎麼選?

    時璨知道,溫漁也知道,什麼也改變不了。

    「……我不會,但好過不提。」溫漁倔強地補充一句,他從地上撿起被時璨摔出去的筷子,放到一邊,「好過我誤會你這麼久。」

    崔時璨生硬地說:「那你現在知道不是那樣了。」

    溫漁扭過頭,定定地注視他:「我想多少可以挽回……今天不是故意要惹你回憶那件事,你要是不開心了,我向你道歉。」

    「不用這樣。」時璨的情緒稍微鬆緩,緊繃的側臉線條也柔和了,「我們之間用不著道歉。」

    「還是朋友嗎?」溫漁說。

    崔時璨奇怪地看向他,無力地笑一笑:「除非你不願意。」

    溫漁堅決地說:「除非你生氣了,不理我,像那時候一樣,我說什麼你都不講話。」

    「那現在是要握一下嗎?」崔時璨朝他伸出手,仿佛談判結束,「證明我那時候確實生氣,然後現在又好了。」

    溫漁笑嘻嘻地牽住他的手,與他掌心貼在一起,幼稚地上下搖,是個笨拙的「握手言和」。他感覺到時璨指根的薄繭,略顯粗糙的指腹,都是生活的痕跡。

    「所以你那時候是真的生氣才不理我呀?」他得寸進尺,湊過去問,要看時璨的眼睛。

    對方不自然地避開,沉悶地說:「對啊。」

    溫漁嗤笑一聲:「小氣鬼。」

    時璨低著頭,不知想了些什麼,聲音更輕:「對啊。」

    小插曲讓晚餐平白延長時間,走出餐廳時,天邊已經有了夜幕低垂的跡象。這天出過太陽,柏油路上餘溫未散,烘烤得還有幾分灼熱。

    「今天那個餃子真的不錯,下次我還想來。」溫漁說,從包里掏出車鑰匙,兩個人並肩往車位去,他按了一下,問道,「我送你?」

    「不了,晚上我還有工作要做。」時璨拒絕。

    溫漁疑惑:「什麼工作夜裡還得上班?」

    崔時璨一偏頭躲開他的目光:「就是一點零雜工,白天診所走不開做兼職。」

    溫漁示意明白了,卻又無心插柳多問一句:「你現在很缺錢嗎?」

    時璨沒有回答,垂在身側的手插進褲袋,狀似捏緊了。

    可溫漁對這小動作一無所知,自顧自地繼續說:「哦對,是不是要給叔叔治病呀?我記得你以前就說過,那個藥挺貴的。不過沒事啊,有困難可以找我……」

    「不用。」時璨說,「我爸走了好幾年了。」

    溫漁猛地停住了腳步。

    晚風還帶著白晝直衝雲霄的炎熱,次第亮起萬家燈火,車水馬龍,牽著手走過的一家三口,這也是個平常的七月傍晚。

    見他呆愣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目光令人心頭輕輕刺痛。時璨欲言又止,想拉一下他的手腕,卻終究作罷,他用肩膀撞了下溫漁:「怎麼了?」

    「我不知道……」溫漁手足無措,「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時璨想了想,還是伸出手,一把攬過溫漁的肩膀,拉著他往前走了兩步。

    他心不在焉,腦子裡一團漿糊。被半摟著的親密姿勢原本會讓溫漁想許多,可他現在無暇思索,只有滿懷愧疚,像海水一樣拍打他。

    錯過了,離開了,所以他連安慰都來遲了。

    溫漁茫然地喊:「時璨。」

    那隻手收緊了一會兒,耳畔崔時璨依然是柔柔地說:「沒關係,不是你的錯。」

    作者有話說:

    日常求紅心和魚乾嗚嗚嗚qwq!(我仿佛一個自賣自誇的推銷員

    第二十四章

    那天分開時,崔時璨對他說:「你不要覺得我可憐。」

    雖然沒人挑明,他仍覺得時璨相隔數年仍能輕易地看穿他。

    對時璨家的情況,溫漁當年就知道的不多,現在自然能獲取的信息更少。站在街邊聊天聊不久,溫漁有意要送時璨去他上班的地點,但崔時璨執意拒絕,他不好再提,只能匆忙地說了幾句後作別。

    崔叔的病在肝臟,時璨只提到在他大二那一年因為一次手術後的感染誘發了併發症,不多時便病重過世了。

    那會兒他還在讀大學,此後經歷了什麼,時璨閉口不提。

    溫漁直覺他如今狀況與這兩年脫不開干係,要想知道,還要另找機會。他們曾經共同的同學們大都不清楚後來發生的事,唯一知道些內情的或許只有紀月,她和時璨向來最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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