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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7:37 作者: 林子律
溫漁低著頭寫文綜試卷,解題思路比他說話要快:「嗯。」
陳千:「放學也不一起走。」
溫漁:「有問題麼?」
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讓陳千和他聊不下去,他抬眼看向後方,兩個大男生朝他擠眉弄眼,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連清嘉都驚動了,跑來問我知不知道你和他怎麼回事——我怎麼知道,你有時璨的時候我們都不交流好吧?」
溫漁寫字的筆尖都沒停一下:「那現在沒他了,你要問什麼?」
陳千:「真吵架啊……你們這樣跟鬧分手似的。」
溫漁笑了下:「沒毛病。」
「我可聽景行說了,老余讓你去勸人讀書,你不會真去了吧?就因為這個?」陳千見他點了點頭,差點沒控制住音量,「這怎麼……老余犯病,你也跟著犯病,太聽話了還是找不到別的事做?這東西吃力不討好,換我,才不管他——」
「我又不是你。」溫漁沒頭沒尾地說。
「那,」陳千的喉結動了動,「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人家複合嘛?」
「隨便。」溫漁說。
陳千被他噎得半晌說不出話,只好嘰嘰歪歪地說那我管不著,提上可樂準備結束這場無意義無結果的聊天,溫漁突然喊他:「哎,小陳。」
小陳:?
溫漁:「可樂留下。」
陳千:「靠!」
導火索聽著荒謬,任誰都以為不是大事,這會兒見溫漁態度,想要調解的也無從下手。
正如紀月所說,溫漁的性子雖然慢,平時看著沒原則,但一旦倔起來,除非他自己想通了,別人說什麼都沒用。
顯然溫漁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好想通,鐵了心要崔時璨先服軟。而另一個更加無所謂,少了溫漁耳提面命,還是沒曠課,但每天一大半時間都在夢會周公,老余罵了幾次都沒用,甚至有點被放棄。
許清嘉說這兩個人都煩死,說完還不忘打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紀月掐著指頭算了算,不會超過一星期。
少年人的吵架,一開始任誰都以為是鬧劇,結果他們卻奇蹟般地堅持下來。
也許還是時間太多,沒人在意偶爾浪費三兩個月去進行一場冷戰。校園裡爛漫的花一場一場凋謝,陽光越發熾烈,考試頻繁,試卷如雪花片滿天飛,漸漸地有人遺忘了每一次彆扭的來源,但卻把結果記得清晰。
五一假期只放了一天,學校以期中考試糟糕的成績為由強行補課。曾經有同學鬧著要到教育局舉報這種慘絕人寰的行為,不知被殘酷鎮壓,還是有賊心沒賊膽,事情毫無下文。
接著又是考試,自習,矛盾一開始有心解決,未果後便如同傳聞中沸沸揚揚的舉報宣言,在某個清晨銷聲匿跡。
夏天來臨,悶熱在二樓教室蔓延,電風扇沉悶的聲響襯托滿室安靜。
期末考迫在眉睫,老余偶爾恢復鋼炮似的嗓門,卻比從前有了更大的震懾力。下課鈴打響後也沒人再有精力上躥下跳,崔時璨往桌上一趴,從桌肚裡摸出手機,正準備約上幾個認識的人開一局遊戲,桌面忽然「嘭」地一聲。
他茫然抬起頭,是個手機,扔在桌上。
屏幕上是一條電子票二維碼,他仔細讀了,心口狠狠一跳,嘴上卻無所謂說:「什麼?」
「去不去?」溫漁問,給他兩個選項。
「……去。」時璨避開他直接的目光。
他話音剛落,那隻手機旋即被溫漁拿走,腳步遠去,時璨慌忙抬起頭,溫漁沒事人一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從桌肚裡掏出一張習題。
看上去像他在低頭,時璨拿手掌擦惺忪睡眼,幾步走過去:「票……多少錢啊?」
溫漁只給他一個發旋兒:「請你。」
他應該說句謝謝,但如鯁在喉,只得小學生似的站在旁邊,規規矩矩背著手。時璨看他把英文寫出了漂亮的連筆,自己死活編不出來的作文在溫漁手下就迅速排成利落的三段式,井井有條地列在紙上。
「那個……」他想了想,抓著自己背後的衣角,「我……」
「擋著我光了,有什麼放學再說。」溫漁的筆尖一挑,如果忽略他句尾的一點顫抖,興許時璨真信了他還在氣頭上。
「啊,好!」他說,「謝謝!」
溫漁哼了一聲,雖然什麼也沒回答,側面卻鬆動了不少。
時璨想不明白溫漁是怎麼忽地想通了,他以為這次突如其來的吵架也會如同演唱會門票的來臨一般突如其來地終結,他和溫漁很快就能回到從前的軌道上——或許有什麼不一樣,沒關係,他們長大了,會想辦法去解決。
他把這看成溫漁對「勸崔時璨天天向上」行動失敗的妥協。
然而大錯特錯了。
「我下午直接去拿票,體育館外見。」
溫漁發完這條微信,不多時收到了一個「ok」的回覆,他合上手機,往廚房看了眼,阿姨正在忙碌,揚聲問他:「小漁,中午吃牛柳好不好?」
他報以同樣分貝的回答:「都行!」
周六學校不額外補習,但溫漁自己有個數學補習班。他所有科目都不錯,惟獨數學拖後腿,眼看就要高三,不用老爸做要求,溫漁自己去找了校外的一個培訓班,報名定時間一氣呵成,甚至沒告訴時璨。
他敏銳地覺得那次吵架讓兩個人之間有了距離,誰也不提,卻真實存在。溫漁於是做了一點退讓,他不愛受委屈,就留下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