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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7:37 作者: 林子律
周圍熱鬧,崔時璨不甘落後,他聽了一半的數學題被拋到腦後,整個人都亢奮地歡呼一聲:「明天講,明天講!先回家!」
溫漁還拿著筆,一時被嚇了跳。他仰頭看向站起身的時璨,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最終歸結一句「好」。
冬日難得的大晴天,溫漁心情不錯。天氣涼了時璨也懶得再騎車,兩個人得了那天許清嘉的提示,每天都走兩步再坐公交,等一會兒人就不多,坐到最後一排,慢悠悠地度過半個小時,到家時傍晚的落日剛好沉入林立的高樓。
於是坐公交回家成了溫漁一天中的期待之一,時璨抱怨騎車比這快多了,溫漁笑著說:「騎車那麼冷,到下個月呢?」
「去年我也騎單車嘛,哪有你說那麼誇張……」崔時璨不甘示弱。
溫漁:「好好好——」
他們剛收拾好書包準備走,教室里突然安靜。溫漁奇怪地抬起頭,出乎意料在後門看見了老余,他差點本能地坐下。
哪怕放學時間到了,老餘威嚴猶存,甫一出現,教室里沒走的立刻噤若寒蟬,剩下幾個不明白狀況的也在幾聲嬉皮笑臉的「怎麼了」之後看見老余的臉,瞬間把所有表情都憋回去。誰都不知道班主任怎麼回事,也沒膽子去摸太歲逆鱗。
「崔時璨,你來辦公室一下。」老余點完名後,習慣性想批評幾句,見滿教室的小心翼翼,又說不出口了,「其他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回家注意安全。」
有人帶頭說了句老師再見,其他同學跟著鬆口氣,又恢復了散漫狀態。
溫漁碰碰時璨的胳膊:「你犯事了?」
時璨一頭霧水:「沒有。」
但他在老余的目光壓迫下沒有多說,把書包放在溫漁課桌上就起身出了教室。溫漁不放心,追出去走廊,一直目送到時璨消失在辦公室門後。
他沒來由的慌張,卻也沒辦法紆解,只好回到座位,摸出一張作業試卷。溫漁揉了揉眼皮,沒哪邊在跳。
教室里除了打掃衛生的同學,其他人在十來分鐘後走得乾乾淨淨。操場上偶爾傳來籃球落地與歡呼聲,走廊不時跑過一兩個人,幾步後又停下改成走的,推搡著往樓梯口,可能是去食堂,這一層只有重點班上晚修。
懸著一顆心,溫漁沉默地寫,墨水筆尖划過紙面,響聲發澀。
「走了啊,溫漁,你離開的時候記得鎖門!」值日同學朝他揮揮手,貼心地關上一半的燈,給溫漁留下另一半。
他抬起頭,是標準的溫和的微笑:「好,謝謝。」
同學示意沒什麼,背著書包從後門出去。隨著沉悶的關門聲,教室徹底只剩下了他自己,還有時璨沒拿走的書包。溫漁心跳莫名地加快,像第一次國旗下演講之前的緊張,墨水筆在紙上暈開一大片,他恍然驚醒,「刺啦」一聲全撕了下來。
隔壁班的動靜也漸漸小了,過完立冬,白天越來越短,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
溫漁坐立不安到極點,教室外終於重又走進來一個人。
他猛地站起身,差點因為缺氧眼前一黑:「時璨!」
「哎?」教室光線昏暗,只亮了半邊,崔時璨站在門口看了會兒才發現溫漁,「我還以為你沒等我就先回去了。」
「我當然等你啊。」溫漁說。
他從時璨的臉上沒看出其他情緒,和被叫走時一樣茫然,似乎有些不高興,但溫漁瞧不出,只覺得沒有想像中那麼嚴重,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歸位。他把時璨的筆袋放進他書包,又收拾好自己的,才問要一起回家嗎。
時璨發愣,過了會兒才說:「嗯,嗯……走吧。」
錯過放學高峰期,坐上公交時全車都不到十個人。時璨喜歡最後一排,拉著溫漁過去,兩個人挨著窗坐下,狹窄的后座,他的腿都放不舒服。
溫漁先開始沒問,見時璨一直在出神,終是忍不住問道:「老余叫你到底什麼事?」
崔時璨說「哦」,伸手從校服外套的衣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溫漁。他滿腹狐疑接過,展平時公交車碾過減速帶,整個人都一顛簸。
滿是褶皺的紙上,以「時璨學長你好」開頭,以「希望能夠得到你的答覆^^」收尾,是一封不折不扣的情書。
溫漁不是沒看過其他人寫給崔時璨的情書,甚至心大的時候還和時璨一起點評,從包裝到字跡——反正他知道時璨不會往心裡去。但這一封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翻來覆去看了兩遍,望向時璨,對方還是懵懵地凝視前排座椅。
「老余說什麼啦。」溫漁問,平鋪直敘的,卻沒有疑惑的口氣。
他用腳想也知道老余會說的話,無非就是一通教育,讓時璨好好學習,畢竟寫情書的又不是他本人。可現在氣氛太尷尬,溫漁總要找點話題聊。
時璨眨了眨眼:「沒啊,把我罵了一頓。」
溫漁:「他有病吧……」
時璨補充:「因為寫情書的是他侄女,他從人家課本里看到的。」
溫漁:「……」
他發自內心地給時璨豎起了大拇指:「璨哥牛逼。」
崔時璨終於有了一點笑臉,給溫漁好整以暇地講他剛才的辦公室奇遇記。
按照老余的咆哮,他應該是留侄女做功課的時候在對方課本里發現的——老余侄女剛入學,念高一的重點班,是個top2大學的好苗子,突然寫了封聲情並茂的情書,還想趁機遞給高一個年級的崔時璨,在老余陳腐的觀點裡,怎麼看都是崔時璨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