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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7:37 作者: 林子律
他爸生病住院很多年,至今都靠藥物維持。溫漁一下子鬆了手,發現自己說錯話,心口一股怨氣和愧疚糾結在一起,不知道該說什麼,補了句小聲的對不起。
「實話嘛。」崔時璨說,「對了,你英語作文寫了嗎?」
溫漁:「不給。」
崔時璨勾著他脖子的胳膊收緊,把他整個人往自己懷裡拖,另一隻手狠勁兒地揉溫漁頭髮:「快給,快給!我不想自己寫,學習委員要幫助同學,這誰競選的時候說的,啊?」
平時又是籃球又是散打的少年手勁兒大得很,溫漁被他勒得喘不上氣,抓住崔時璨胳膊拍:「……再不放手老子被你掐死了!」
「不好意思。」崔時璨鬆手,在他眼皮下攤開掌心,開啟戰術B,「給嘛,求求你了小漁。」
溫漁捂著喉嚨順氣,無可奈何地一指書房:「自己去拿。」
他離開時滿意地帶走了溫漁的寒假作業,不止英語,連著數學一起抄,光明正大地把練習冊捲起來架在嘴邊當傳聲筒,另一頭抵上溫漁的耳朵。
「走啦——」
「快滾!」溫漁捂著耳朵埋怨他聲音大,臉上卻是在笑的。
崔時璨開了他家門,弓身去換鞋。他突然想起一般抬起頭,一雙桃花似的眼裡映出不明情緒:「對了,紀月說過幾天一起玩,你去嗎?」
溫漁反問他:「你不想去?」
崔時璨單手拖球鞋後跟,好把自己的腳塞進去,朝他搖頭:「不去,紀月肯定要帶她那個小姐妹來。」
溫漁的神情生動起來,擠眉弄眼地暗示:「小姐妹?」
崔時璨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時又一巴掌扇在溫漁頭頂,比剛才強硬不少,乾巴巴地說:「反正我不去——走了。」
「拜拜。」關門時溫漁後知後覺補了一句,也不曉得崔時璨聽見沒。
他和崔時璨認識四年,不長不短的孽緣是如何開始的他早就記不清。
一開始同為可憐巴巴的豆芽菜,被初中班主任放在第一排,語文課時在下面講小話,一人被賞了個粉筆頭。後來崔時璨便義無反顧地背叛了組織,瘋狂長個,如今上了高中,溫漁還在第一排,他卻跑到最後一排去了。
關係沒好到穿一條褲子,但好事壞事都有崔時璨一份,溫漁也確實想不出還有誰能這麼堂而皇之地來敲自己家門。
老爸老媽前不久協議結束了婚姻生活,卻礙於老爸的公司沒有離婚,只選擇分居。老媽回家一趟,搬走了家裡最後的東西,算作徹底斷了聯繫。
溫漁心理上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但真正到來時,還是為這藕斷絲連的尷尬關係難過。
如果崔時璨沒「剛好」來這次,溫漁想,自己估計要先胡鬧一通,再大哭一場,在沒人看到的角落肆意發泄「爸媽都不愛我」的中二病。
還好他來了。
溫漁坐在沙發上,長長地嘆了口氣,無暇去管他到底是真的買報紙去醫院路過,還是猜到了專程來看看——不管是哪種,都讓溫漁湧出奇怪的感覺。
暑假餘下的日子索然無味,開學第一天,溫漁剛到教室坐下,後排同學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嚇得溫漁渾身發麻。
他沒來得及反應,耳邊春雷般的聲音響起。
「你和時璨為什麼都沒來?」坐他後排的是紀月,這會兒眼線畫了一半,雙眼一大一小地瞪他,「不打電話,不發信息,害我們在風裡等了半個小時!」
溫漁瞥了眼教室後排,時璨的位置空蕩蕩,連張紙都沒,暗罵臥槽,自己背了這口鍋:「時璨……時璨他有事,他去照顧他爸了,我那天……我忘記跟你們說。那麼冷的天還出門,你們也是真厲害——還有誰去了啊?」
雖然沒被這理由說服,但紀月明顯氣不動了,繼續對著一小塊鏡子畫眼線:「沒誰,清嘉,我,還有麥子。時璨沒來,麥子不好玩,連電玩城都沒去大家就散了。」
言下之意很有一些怨念,溫漁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哦。」
紀月畫好了眼線,放著鏡子瞪他:「下次我得去抓你倆才肯挪窩是吧,反了你們了,我都叫不動!」
「時璨他家你知道的嘛。」溫漁怕她,本能地拉崔時璨當擋箭牌,末了目光一掃門口,眼見班主任的身影無比靈巧地一閃而過,慌忙轉過身去收拾桌面,「老余來了——上課時間你把你那些唇膏眼影收一收。」
在這方面紀月聽他的,「哦」了一聲,從善如流地把東西收好。她最後一塊小鏡子剛拿下去,班主任——兼數學老師——老余登場。
老餘四十來歲,和在座學生的父母差不多年紀,十分富態,不笑時堪稱寶相莊嚴,笑起來更是如同彌勒佛在世。可惜老余不是個佛系中年人,脾氣火爆,遇到看不順眼的人事物動輒就發一整節課的火,聲名遠播。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余暴躁,底下學生被他教過的,已經摸索出了一套陽奉陰違的對策——表面「好好好」「是是是」「老師說得對」,背地裡遲到早退抄作業、抽菸喝酒打群架,統統照干不誤。
畢竟老余教數學,頭髮日益稀疏,沒空一天到晚抓著他們不放。
溫漁剛分到老余班上時很無奈,他們文理分科後,他和崔時璨都從理科班被踢到了樓上文科班,雖說不少同學都認識,到底還是陌生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