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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6:13 作者: 若鴦君
楚茗:「那你要怎樣才能答應呢,是把我毀了,還是讓我自殺給你看?」
青年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睛裡沉著一汪深潭,風輕雲淡,無波無瀾。
白軼與他視線相對,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男人眼中的神色也一絲絲灰暗,最終凝成一份無法化去的絕望。
「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那樣,艱難滯澀,隱隱含著血沫,「楚茗……我愛你。」
他握住楚茗的手,深深地將額頭埋在了青年的手掌之中。
「我愛你。」
他重複著這句話,仿佛一夜間失去了所有,只剩下唯一一件財物的失敗者----要拿著這僅有的財物,去乞求一點可以讓他活下去的東西。
楚茗再次緩慢而不容拒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道:「你的愛太重了,我承受不起。」
他把那隻筆輕輕塞到白軼手中,道:「簽吧。」
「……」
男人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這隻手曾在高檔的會議室里執著名貴的鋼筆簽署過上億合同的,此刻面對一份小小的離婚協議書,指節卻微微顫抖。
筆尖死死地抵在雪白的紙張上,滲開一小點墨跡。他的雙目赤紅,幾次想要摔筆離開,在對上楚茗淡漠的視線後又頹然地坐了回去,手指插入發間,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凌亂地垂下數縷,顯得狼狽而頹喪。
他最終在離婚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跡凌亂而潦草----是被楚茗按著手腕,一筆一筆簽下的。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時平息了,雷聲與風聲一併遠去,只有雨滴敲打在窗上的細碎雨聲。
楚茗收了離婚協議書,道:「明天有空的話,去民政局辦一下手續吧。」
白軼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楚茗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說道:「對了,你等等。」
他再度回到房間,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張銀行卡,推給了白軼。
「欠你的錢我都還了,這是利息。」
他道,「謝謝你當年幫了我,現在我們兩清了。」
白軼沒有接那張卡,而是伸手想碰一碰他----被他又一次避開了
「明天十點,民政局見。」
楚茗說著,打開了大門。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白軼卻坐在沙發,一動不動。
他低聲道:「下雨了。」
----話音剛落,外面的雨就停了。
白軼:「……」
楚茗:「白總,請吧。」
在他的催促下,男人最後還是一步步走到了門外,又回頭靜靜地注視著楚茗,直到後者將大門關上,也沒有移開過視線。
小區樓下停著一輛車,一夜不曾離開。
第二天,楚茗出門,在樓下見到了那輛車。
白軼坐在駕駛座上,一夜沒有休息的眼中血絲密布。他打開車門下了車,下意識地想要靠近楚茗,卻又躊躇著停下了腳步。
楚茗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走過,早上的空氣微涼,他依然只披了件單薄的大衣,柔軟的髮絲垂落肩頭,背影消瘦纖長。
他在小區外攔了一輛計程車,一路上白軼就跟在後面,始終和他保持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人幾乎同時到了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時基本上沒有過多交流。只有離開時白軼脫下外衣想給楚茗披上,被他推開了。
「不用,我不冷。」
他淡淡道,「你也回去吧,出差三個月,公司還要你管理。」
----白軼當初出差前說他一個月就會回來,等真正回來時,卻已經過了整整三個月。
三個月,足夠讓一切物是人非了。
白軼怔怔地望著他,隔了一會才道:「我送你。」
楚茗擺擺手:「不了,我自己回去。」
白軼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就這一次,」
男人嗓音沙啞,透著一份深深的失落和黯然,「最後一次了……楚茗。」
楚茗無言地看著他----三年的婚姻,到結束時也不過是一本薄薄的證書,也不過是這麼一句話。
恍然如夢。
他掙脫白軼的手,對眼前的人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我們沒有關係了,」
他道,「所以,不用了。」
「……」
這句話一出來白軼的眼眶立刻紅了,楚茗卻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慢慢地將他拋在了後面。
街道邊,一個青年走在路上,在他身後幾米遠的地方有一輛車子一直慢慢跟著他,不願加快速度,也不曾遠離。
這段路一直走了十多分鐘,直到街道另一頭的一輛車子開了過來,停在了楚茗身邊。
柏湯搖下車窗,側首看向他:「怎麼一個人在街上?上車,我送你。」
楚茗愣了一下,道:「謝謝,不用了。」
「上來吧,我剛好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柏湯道,「和《雙生》有關。」
《雙生》前天才拍完,很快就要進入到宣傳階段。楚茗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坐進了柏湯的車。
車子啟動,很快駛離了這邊的街道。而幾米外的那輛車還停留在原地,駕駛座上的男人怔怔地前方,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青年離開時的模樣。
無形的空氣仿佛凝成一柄鋒銳至極的匕首,被青年親手握住,連著匕柄一同捅入了他的胸膛。鮮血橫流,劇痛令他無力說話,每一口呼吸都充斥著血沫的腥味。
他終於失去了所愛之人,就在他想付出一切去挽回時,那人卻抽身而退,只留給他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該。
現在……他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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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小區的單元樓下,楚茗下車,聽見柏湯在他身後笑道:「雖然很想去你家蹭杯茶,不過公司那邊還有會議,只好把這個厚臉皮的機會留到下次了。」
楚茗聽完微微笑了一下,道:「隨時歡迎。」
柏湯愣了一下,笑意加深了一些:「這才像原來的你,有空多出去走走,別老悶在家裡。」
楚茗:「會的。」
他送走了柏湯,又一個人坐電梯回了家。
嘭。
大門關上,屋子裡靜悄悄的。楚茗後背抵著門,輕輕呼了一口氣。
他在玄關站了一會,又從房間裡抱出一條薄毯,隨手丟到了沙發上。
因為這一丟,夾在沙發里的什麼東西露出了一點。楚茗彎腰把它拿出來,發現是一個深藍的絲絨小盒。
盒底靜靜地躺著一枚鑽戒,和白軼現在戴著的款式一模一樣----那是他們的婚戒中,屬於楚茗的這一隻。
他取出了那枚鑽戒,鑽石光輝璀璨,銀制鑽圈內側還刻著兩個小字----「白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