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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1:52 作者: 懷愫
    「我省得。」周婷點頭應下,德妃被叫去跟宜妃一塊兒摸牌,牌局正酣,她不愛摸這些,也實在沒有心qíng玩樂,只坐到一邊,拿了果子在嘴裡頭嚼,見宜薇坐在旁邊端著一碟子冰糖霜裹的山楂,皺了皺眉毛走上去阻止:「這東西略沾沾便罷了,不可多食。」

    宜薇哪會不知道這個,經不住嘴饞才捏了一個嘗,聽見周婷這樣說沖她笑一笑:「我只是嘗嘗味兒,不敢咽下去的。」拿手一指,果然旁邊擺了個托盤兒,裡頭是嚼碎了的山楂沫子。

    兩人過去有些qíng份,到如今卻是jiāo深言淺,不能多談,宜薇抱了手爐不說話,周婷也不知道要怎麼起頭,過一會兒惠容過來拉了她:「嫂子快來幫幫我,我這手上的鐲子可要輸光啦。」

    這才把這段尷尬給茬了過去,宜薇遠遠瞧著熱鬧,雙手捂在肚子上,拿起盤子裡頭的山楂咬一口,一直酸到了牙根處,她輕輕「嗞」一聲,身邊的金桂趕緊奉了蜜水來,宜薇咽了一口,突然就沒了胃口,把碟子推到一邊,拿眼兒去溜這一屋子的人。

    見十福晉九福晉兩個正挨在一處,竊竊私語,心裡不由苦笑,原來她指望著丈夫在兄弟間出頭,好讓她也跟著顯出來,不要為了出身矮人一頭,臨了臨了,竟還是脫不過一個身份。見著旁人笑,她心裡就越發覺得苦。

    正經婆婆良嬪正站在主位後頭瞧熱鬧,嘴角邊掛著笑,心思卻不知飄到哪裡。再看十三福晉十四福晉兩個,一個有子萬事足,一個雖沒兒子卻跟丈夫好成一個人,宜薇嘴裡沒味兒,眼神飄忽忽的掃到周婷身上,心裡感嘆一聲,她是妯娌裡頭過得最好的了吧。

    丈夫出息了,兒子雖沒了,後頭又來了四個,還得著丈夫的寵愛。隔著一道牆,有些事兒就瞞不過去,那個新進府的年氏,根本沒能跟著往圓明園裡頭,一到夜裡就開始彈琴,錚錚聲不絕於耳,倒似有人在哭泣低語,擾得宜薇好幾天沒睡著好覺了。

    那斷斷續續的聲音,有時候一個晚上都不停,宜薇本就因為懷孕睡不好覺,這一折騰,眼睛下頭都青了,偏偏這是別人府里的側室,她發落不得,這時候瞧見周婷臉上的笑,只覺得心口堵得慌,站起來款款過去:「四嫂好興致,我卻叫你們府里的那個側福晉擾得睡不成覺呢,怎的你們都去了圓明園,卻單把她留在府里。」

    摸牌的都停了下來,周婷抬起臉來,眼睛裡的訝然一閃而逝,她看著宜薇見她甫一出口就顯出懊悔的神色,淡淡一笑:「八弟妹說的可是年氏?」

    幾個妯娌互相換一換眼色,良嬪皺了眉頭,就連德妃都眉心微擰,宜妃閉了嘴兒不說話,皇太后正摸著牌,還沒想起年氏是哪一個來,鼻子上頭架著的玳瑁眼鏡滑下來,她拿手去一托,正要問,就見周婷笑起來。

    「這個年氏,身子骨弱的很,頭一天來請安,就暈在我屋子裡頭,為了這,大妞二妞還病了一場,見著她就害怕,我們爺怕她再嚇著孩子,這才不叫她跟到園子裡去,只等身子養好了再論呢。」周婷這話說得軟,意思卻再明白不過,她家裡頭的事兒,誰也別想cha手,就算沒這回事,年氏想要再往她跟前湊也是不可能的。

    皇太后放下象牙牌:「怪不得你說大妞二妞病了,我瞧著那小臉都尖了一圈。」想了半天才想起個婷婷裊裊的影子來,先自皺了眉頭:「既然身子不好,怎麼還往你前頭湊,你那兒那幾個,都還小呢。」

    託了大妞二妞的福,皇太后也記得酸梅湯弘昭,跟最小的孩子五阿哥,兩個女兒很有當姐姐的自覺,什麼新奇的事兒都要念叨講給皇太后聽,皇太后年紀大了倒跟孩子處得好,什麼弘昭把腳伸到嘴裡頭了,小弟弟噴出鼻涕泡泡自己大哭一場之類的,讓皇太后逗得大笑,也把周婷家幾個孩子記得牢牢的,提起來qíng份自然不一樣。

    宜薇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她比原來沉不住氣了,心裡有些愧對周婷,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鬼使神差說了這樣的話,只低了頭囁嚅一句:「她既病著,怎還彈琴,一彈就到半夜裡,四嫂使人去看看,我這夜裡頭可受不住呢。」

    ☆147、四爺正妻不好當(捉)

    妯娌間再有真感qíng也脫不過相互攀比,周婷深知這些日子她境遇不好,兩人上回見面,就生份了許多,有些話也不敢再挑明了說,人不處不長久,原來那點子qíng份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消磨。此時聽她說出這些話,先在心裡嘆息一聲。

    三福晉微微一笑,從牌桌上站了起來,伸手拉過周婷引她坐下,轉臉對宜薇說:「你這懷著胎呢夜裡睡不穩也是有的,我頭胎的時候也是這樣,聽見再細的聲兒也跟雷在耳朵邊上打似的,還是請了太醫開了安胎的方子才睡得好了些。」說著又掃一掃金桂銀桂:「你身邊這兩個丫頭平日瞧著妥帖不過,怎麼這會子犯起糊塗來了。你們主子睡不好,怎不早些往上報?」

    這一番說得軟中帶硬,輕巧巧把周婷的事兒給掀了過去,董鄂氏原來雖跟周婷好,這些日子瞧著丈夫升得慢也有些埋怨,可宜薇同周婷比起來,她還是願意站到周婷這兒來,誰叫八阿哥那頭出得太早了,叫人心裡就先膈應起來,哪裡還會偏幫她。

    九阿哥十阿哥雖跟八阿哥處得好,可九福晉十福晉與宜薇也不過是妯娌間的面子qíng,不為別的,只為著她得了丈夫的獨寵,而她們兩個一個沒孩子,一個只生下了女兒,滿院子的女人擺著,錯一眼就要生事,哪比得宜薇雷霆手段震得住後宅,自己的日子過得這樣不順,哪還能待見這麼個霸住了丈夫的心的。

    再是面子qíng,自家丈夫那裡知道了也不好看,這剛才一錯眼沒顧上她,竟叫她說出這一番話,心裡一面驚愕一面彼此互看一眼。她們倆都不似宜薇口舌利,平時有事也是宜薇沖在前頭,這一番倒不知怎麼幫她遮掩了。

    宜薇正自懊悔,她深知自己說錯了話,明明自己也最厭惡這些調調,卻不知怎的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說了出來,她也不是這樣的人吶,心裡一虛,臉上的笑就牽qiáng幾分:「實是這幾日我夜裡就沒睡囫圇過。」

    修院子的時候擴地,本來兩家中間還隔著夾道,雖是鄰居也還是有些距離的,只在後院的地方有一段是只隔了一道牆的。園子修葺起來,年氏那頭是周婷專門擺偏了的,在府里東面最偏的位置,正貼著八阿哥小妾們住的偏院。

    要說八阿哥待宜薇那真真沒得說,胤禛還是後頭才想到要在周婷院子裡修些花木假山的,她那院子裡頭一早就齊了,單那個正院就占了後宅大片的地兒,小妾們擠擠挨挨的住在各自院子的廂房裡頭,一個個就跟關在此籠子裡的鵪鶉似的。

    年氏這些天心頭鬱郁,人又瘦了一圈,雖說周婷離了府,她就是最大的那個主子,也想過要趁機安些人手,可一來她初來乍到,沒人不知道她是個不得寵的,誰還會上趕著巴結她,她有這個心也使不上這個力。二來她自己還沉在迷沼裡頭回不過味來,怎麼也想不透胤禛那句教養不好是怎麼得來的,他過去可不止一次的在息面前誇獎年家呀。

    恨不得肋下生翼,飛往圓明園裡頭去伏在四郎懷裡問一句為什麼,這麼痴痴想了兩天,人就開始犯起暈來。她哪裡受過這樣的寂寞,院子裡整日靜悄悄。橫豎正經主子不在,丫頭們閒了還能往花園裡走一走散散心,她卻是得了周婷明令不許出院門的,除了屋子裡就是院子裡那四面牆,好容易才要了兩盆臘梅來擺在廊下看一回。

    惜月見她不是長吁就是短嘆,兩兩盆才要來的臘梅不幾日就被她把花瓣都揉碎了扔了一地,想著辦法叫她別禍害東西,拿了嫁妝單子出來讓她整理。

    這一理倒叫她理出一張琴來,先還擺在窗邊案上彈撥幾回,後頭又不知道犯了什麼魔症,非要把梅花案擺到院子裡頭去,見著明月就燃起香爐,淨手彈一回琴。

    惜月身上的襖子哪裡有年氏身上的皮裘暖和,想要勸勸吧,還沒開口就對上了年氏那一雙淚汪汪的眸子,只好咬牙侍候了兩回,求著桂嬤嬤把桃枝桃葉放了出來,夜裡由這兩個人頂著,大家縮在屋裡不出來。

    這反倒合了年氏的心意,在她看來,再不貼心也是跟著她一起來的,同她們說話倒比跟惜月更隨意些。

    這麼矯qíng了兩三日,隔壁府裡頭那些小妾先受不住了,一個個眼睛下頭都青著,八阿哥府里本就一片淒風苦雨的,哪裡還受得住這哀怨的琴聲,雖不敢在宜薇面前找事,也還是繞著彎子把事兒報了上去。

    一屋子看戲的女人,明里暗裡都有些爭qiáng好勝的意思,原來有個太子壓著,眼看太子位子不穩,心思都浮動起來,平日裡那些jiāoqíng倒都成了粉飾。

    德妃自然要幫著周婷出頭,走上去拉著她的手對皇太后笑道:「這事兒我也是知道的,這孩子第二日就來同我說了,按著我的意思,這不規矩的就該辦,偏她大度,好湯好藥的養著,又要看顧大妞二妞兩個,可不是瘦了一圈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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