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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1:52 作者: 懷愫
皇后不過是空占了名聲,四郎搬到了暢chūn園去,跟著的就只有自己和幾個小答應常在,那些女人在她的面前就如同螻蟻,她總算嘗到了自己作主的日子是什麼樣兒的。
溫存時四郎也曾應過有一日叫她作主,她從沒有信過,前頭有個正室,她再怎麼也不可能越了她去,誰知四郎有一天能當上皇帝!
他把她帶去了暢chūn園,告訴她這裡全都由著她作主的時候,她的淚止都止不住,伏在他身上好一陣才抬起頭來。
偏偏她的身子這樣差,病榻之前殷殷拉著四郎的手叫他看顧福惠,他答應過的,總有一天不再叫她屈於人下。
年氏的笑容里又浸了些苦澀,那chūn日繁花秋日的落葉,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明明知道自己這一世的身份差得多,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同他續一回姻緣。
嘉寶進來見她一臉笑意也跟著笑:「你知道了,明兒就輪著咱們啦。」一面歡喜一面發愁:「聽說有人進了寧壽宮裡話都不出來,咱們統共就去過一回,還沒輪著我說話,若是這回太皇娘娘們發問了,我要怎麼回呢?」說著拿手撫撫胸口,又坐回chuáng上去挑起衣服來。
初選親閱這兩回才要穿一樣的衣裳,也免得主位們被衣裳晃花了眼,瞧不出秀女真實的相貌來。其它時候倒是由著她們穿的,只不許打扮得太過。
年氏見嘉寶開始挑衣裳了,也走到自己的柜子邊挑選起來,她的衣裳全是額娘幫著準備的,這些東西上頭母親不願意被人說怠慢了她,卻也不是十分jīng心的。一樣是白玉,妹妹得的是溫潤上品,她的就只是剛能過眼而已。
初時她還忍著,後頭見實在差得多,便繞著彎子找著了阿瑪。她跟妹妹都是阿瑪的老來女,母親再怎麼阻著她盡孝,她也能找著機會請安,只要一往上房去她就往素里打扮,久而久之母親看她的眼光越來越冷,她的待遇也越來越好。
年氏拿了件鵝huáng色繡糙綠色如意紋的旗裝,又從妝匣里挑出一對兒碧玉耳墜子來擺在一邊,知道上頭不喜歡她張揚,她卻不能不張揚起來,若不能給皇上留下印象,她哪兒還有機會能跟四郎一處呢?
等她又坐到那個位置的時候,自然會待母親好的,額娘對原來的自己真是一片愛子之心,只她不知道這個身子裡的也是她的親生女。年氏一會兒心酸一會兒又充滿了期盼,明天的宣見她一定要給皇太后留下好印象來。
誰知道第一個挑剔她的竟會是德妃,她坐在皇太后下首,如記憶中那樣溫和,說話的時候微微翹著嘴角,看人總是含著笑,卻根本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來,只是同嘉寶說話。
年氏同嘉寶熟悉了,一兩句話就接了上去,坐在上首的婆婆也只是笑一笑,任由別的妃子開口提問,等再輪著她的時候就不再住這邊看了。
年氏心裡一涼,原來這個婆婆就並不喜歡她,她一向喜歡的是正經兒媳那拉氏,年氏當側妃的時候就少有機會進宮見她,後來短暫的同居一宮裡,她也懶怠見自己,反而每日都要同那拉氏說上小半日的話,兩人呆在一處就像是親母女。
可她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擺明了不待見自己,宜妃惠妃都覺得奇怪,心裡轉了一圈就聯想到了前幾天康熙去永和宮裡小坐的事。難道萬歲爺的意思是把這個年氏指給她的娘家親戚?既是這樣更該親近,哪能甩臉子呢?
幾個主位都是人jīng,既然德妃已經擺明了車馬不喜歡年氏,她們也不必要搭話頭過去,橫豎有那麼些秀女,不小心疏忽了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年氏穩著身子臉上端著笑,心裡卻像被放在熱鍋里煎熬似的,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裡開罪了主位們。也不怪她想不明白,之前是在家裡當嬌養的姑娘,之後被胤禛寵著,她是從來不曾吃過苦頭,外頭也不需她去jiāo際,等當上了貴妃,巴結她的比巴結皇后的還要多,這裡面的彎彎道道她還真不能立時想明白了。
正在她困惑的時候,外頭傳了名,剛才還興致不高的皇太后立馬樂起來,就聽見後面一管聲音不高不低的喚著:「福慧,你慢著些,當心門坎兒!」
這一聲如同驚雷一樣炸在年氏耳邊,她此時也顧不得儀態了,扭頭向後看去,只見個面熟的人款款走進寧壽宮的正堂,手裡拉了一個穿著旗裝的女孩兒,她怔忡間被嘉寶輕輕碰了一下,年氏回過神來趕緊垂下頭去跟著大夥站起來行禮。
這個年輕的女人,竟然就是那拉氏!還沒等她吃驚,皇太后身邊已經站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年氏心中起伏不定,抬眼瞧過去,聽得皇太后一聲「福慧」,她修剪得當的指甲一下子掐進ròu里。
不知年輕了多少歲的那拉氏臉上笑盈盈的,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行動間流動著光暈,脖子裡掛著一串拇指大小的粉南珠寶光瑩瑩襯得肌膚晶潤。她掃都沒掃階下的秀女一眼人,只顧著自己的女兒,那個叫福慧女孩正趴在皇太后的膝蓋上撒嬌。
年氏的臉色白了起來,身子微微一晃,嘉寶朝她看過去,給了她一個擔憂的眼神。年氏qiáng迫自己扯出笑來,上面的那拉氏挽住德妃手臂,兩個一模一樣的格格叫完了烏庫媽媽又叫起了德妃。
周婷點著這兩個孩子圓鼻頭:「我說了這會子老祖宗額娘都忙著,這兩個孩子竟然自己認得路了,怎麼攔都攔不住呢。」
皇太后喜得合不攏嘴,德妃也攬過了福敏的肩頭,福慧跟皇太后顯擺她新得的赤金如意項圈,指著如意上頭嵌的一塊紅寶石說:「這個阿瑪給我的。」
周婷被她氣笑了:「身上戴的不管什麼都是阿瑪給,額娘就沒給過你?」
上面說話的聲音細細的,說不了兩句,周婷又把兩個孩子帶了出去,皇太后還不捨得,福敏一本正經的拍她的手:「忙完了再來瞧您。」
逗得幾個妃子一陣嬌笑,佟妃自己沒能懷上,見著這樣的小孩子稀罕的不得了,按輩份又是她的孫輩,拉過去一頓揉搓,許了兩人一個一個嵌各色寶石的項圈兒,福敏福慧眯了眼睛團起手謝賞。
周婷直嘆息:「妃母可不能再依著她們了,我這白臉兒還唱不夠了。」
皇太后年紀大了,jīng神只有這麼些,又跟秀女們說了一輪話吃了幾塊點心,人就乏力起來,打了個哈欠,佟妃見時候差不多了,打了人領著秀女們回去,一路上年氏都神魂不屬,直到進了屋才顫著聲音問了一句:「剛剛那位,是四貝勒福晉?」
嘉寶瞪圓了眼:「早已經是郡王福晉啦,你家不在京里怪不得不知道。」說起來就是一臉的艷羨,嘴裡嘖了一聲:「我額娘還去過參加過雍郡王府四阿哥的洗三禮呢,排場可大了。」
年氏扶著chuáng柱子緩緩坐下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雍郡王府的四阿哥是嫡出的?」
嘉寶見她臉色古怪,湊了過去:「是呀,你怎麼了?身上不舒坦?」
年氏擺了擺手,目光灼灼的盯著嘉寶的臉:「我家不在京城,這些全不知道,她瞧上去年紀可比雍郡王小多啦。」
嘉寶揉了揉手帕:「這我也不知,只知道他們感qíng好的很呢,雍郡王下了朝還會等了雍郡王福晉一同回去,這在京里人人都知道的。」
年氏頭暈目眩,一頭栽在了枕頭上。
☆122、四爺正妻不好當(BUG)
年氏這一病,下一回的相看自然不能再去,寧壽宮賜了藥出來,侍候的小宮女怕擔gān系,殷qíng問藥,年氏卻怎麼也提不起jīng神,夜裡睡不著白日裡又心浮氣躁,不幾日就臉色泛huáng嘴角起泡,一看就知是著急上火的。
她前頭這般張揚自然引來同殿秀女的不滿,似嘉寶一般喜歡她的怎麼也是少數,同一屆的秀女偏她樁樁件件都qiáng似旁人,她又有心顯擺出來,雖做得隱秘,總有一二個心思細密的,彼此間要好的女孩子裡一說,都開始遠了她。
也是她自己不會做人,明明是漢軍旗的,合該跟自己一個宮的姑娘們起居行止才是,偏偏去尋了滿旗那兒八桿子才打著的攀了親戚去,與自己同一宮的反而不親近,此時她病了,啟祥宮的女孩兒被嬤嬤拘著不得常常過來,自己一宮的也沒什麼人來瞧她,只有嘉寶待她依舊。
年氏對這些都不以為意,她在家中被母親拘在繡樓裡頭,不是針線就是詩書,再不像前世那樣能時常出入父親的書房,知道些外頭的大事。
嫂嫂們待她雖然溫和卻並不親近,她除了下人間的閒聊也只有跟妹妹在一處學琴學棋的時候能說上兩句話。
這些事她從沒在意過,除了她自己的變故,家中大小事都與從前無二,她自然而然的以為外頭也是如此,母親不讓她打聽,她就安心坐在屋中,留了大部分的時間想她的過去她的四郎和她的兒女們。怎麼也想不到,最大的變化竟然在四郎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