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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1:52 作者: 懷愫
心裡奇怪卻還是把事qíng理了一遍報給周婷:「李側福晉發喪的事兒是德妃娘娘託了顧嬤嬤辦的,顧嬤嬤給李側福晉在潭柘寺里點了盞燈,其它的全是按著例來的,並不曾越過。大格格原有些哀慟,戴嬤嬤勸著方好了些,如今時時來瞧瞧兩個小格格呢。」珍珠見周婷扯下了毛巾還皺著眉頭,心裡有些不安,走上前去接過毛巾輕問一聲:「主子憂心什麼?」
周婷擺了擺手,她還不知道這件事是大格格籌劃的還是胤禛臨時起意。不會,若是大格格有這樣的腦筋給自己安排好歸宿,就不會跟著李氏瞎胡鬧了。還是李氏臨終前總算顧念了一回女兒?
「先換了衣裳吧,」周婷換了身半新的家裳衣裳,一面心裡想著大格格的事兒一面指點珍珠:「先把素色衣裳拿出來,再開庫去拿些衣裳料子出來備著。」福全也不知道挨不挨得過這個夏天,不管康熙有沒有吩咐,家裡上下都要做出樣子來。
「等小格格醒了把她們抱來。」去過了糙原才真實的知道了那裡的生活狀況,她這回去還見到了和碩端敏公主,按輩份,周婷叫她一聲姑姑。她是深受太后的喜愛的,血緣上是姑侄,禮法上是母女,嫁給孝莊太后的娘家孫輩,一直盛寵不衰,康熙還得喊她一聲姐姐。
嫁進糙原這麼多年了,她卻就是不習慣那裡的生活,一直都還保持著在紫禁城裡的生活習慣。瑪瑙捧了茶進來,托盤輕輕擱在炕桌上,周婷回了神微微一笑:「你跟翡翠都乏了,下去歇著辦,這兒有珍珠侍候就行了。」
瑪瑙低聲應是,走的時候給珍珠使了個眼色,珍珠知道周婷心神不寧的癥結在大格格,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烏蘇嬤嬤去了福敏福慧的屋子,這時候才過來,周婷一見她就問:「這幾日裡,爺可有問過我娘家的事兒?」
「是曾問過,單問了二爺的事兒。」烏蘇嬤嬤跟著過來多年,早已經不熟悉那拉家的事兒了:「爺問奴才二爺家裡有幾個少爺。」
這問的自然是嫡出了,大的德福已經領差成了婚,兒子都有了,小的德祿卻是真的年紀還小,就算是跟大格格也還差著兩歲呢。
可宗室女十八歲上,德祿也已經十六了,放在外頭正是結親的年紀,周婷咬咬嘴唇,還沒等她琢磨透,烏蘇嬤嬤已經掩了口:「爺這是!」說著往大格格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周婷無奈的點了點頭,烏蘇嬤嬤的眼裡就差冒出火來,之前那些事單拎出哪一樁都夠把大格格扔得遠遠的,眼不見心為煩才好。爺怎麼會起了這樣的心思!
「李氏過去的時候,可曾跟大格格單獨說過話?」
「並不曾,奴才緊緊瞧著呢,冰心玉壺兩個也不敢瞞著不報的。」回話的是珍珠,她也明白了事態的嚴重xing,看了眼烏蘇嬤嬤,怪不得爺會讓大格格日日過來跟妹妹們玩耍,又讓烏蘇嬤嬤教她cao持家事。
既然不是李氏,那就只有胤禛了。不獨周婷想到了,烏蘇嬤嬤也想到了,她眼睛一紅流下淚來,咬著牙聲音都哽咽了:「這可怎麼成!」
見她反應這樣大,周婷才回過味來,對烏蘇嬤嬤來說這事兒根本無法接受,胤禛既然知道李氏做過那些事,那為什麼還一定要把大格格嫁進那拉家呢,他真有這麼疼愛這個女兒?
「主子萬萬不能答應啊!」烏蘇嬤嬤抽出帕子拭了淚:「奴才都忍不下,爺這是要剜主子的心啊。」
「這話先別傳了出去,給我瞞得緊一些,不能叫大格格聽到風聲。」若是被她打蛇隨棍上,做實了這件事那可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到處怎麼辦她得好好想清楚了,還要再看看胤禛對這事到底有幾分的堅定。
「奴才明白,主子可千萬叫爺打消了這心思。」烏蘇嬤嬤為著周婷傷心不已:「再說,也沒有合適的呀。」
這是在給周婷找藉口了,她點了點頭:「點個安神香吧,我乏的很,歇一會子。」說著把頭靠在枕頭上,珍珠拉上帘子,拿了香出來點上,退到門邊,和烏蘇嬤嬤對視一眼默然不語。
胤禛先跟眾兄弟一起接了聖駕,康熙沒來得及回宮就先去了裕親王府,胤禛跟隨左右,從藥方藥理說到早上福全吃了幾口粥這樣的小事,康熙一路細問,暗暗點頭,心道把這事兒jiāo給胤禛是對的,他果然樁樁件件都辦得妥當。
一進裕親王府保泰就紅著眼圈迎了上來,哽咽著叫了聲「汗阿瑪」就再也說不出話來,康熙拍了拍他的肩膀,跟著他一路他往後院去。
屋子的角落裡擺著幾盆冰,幾個丫頭正拿著羅扇輕輕送風,福全既受不得熱也受不得寒,身體一動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康熙一進屋子直往榻邊去,福全的眼睛已經混濁了,努力掀開眼皮看向他。
康熙緊緊握住福全的手,半天張不開口,福全一直挨到現在才等到了康熙心底鬆了一口氣,聲音反倒比平時響亮了些,他的目光在保泰的身上轉了一圈,接著又看向了後面跟著一眾阿哥。
康熙知其心意,揮手:「你們出去,讓我同你們伯王說幾句話。」
胤禩一直跟保泰站在一處,福全自然先看見了他,他勉力撐著jīng神jiāo待完了身後事就說起這些阿哥來,他老實本份了一輩子,這是最後能夠跟弟弟暢所yù言的機會:「保泰就托給皇上了,他xing子同我一樣,恐怕還要皇上護著他。」
康熙連連點頭:「你的子孫就是我的子孫,我定會好好護著他們。」說著忍不住哽咽,摸著福全枯瘦的手心中慽然。
「八阿哥是個好孩子,一向溫良……」福全還沒說完就猛得一陣咳嗽,康熙扶著他拍他的背,好半天才緩過來,話頭卻止住了:「他與保泰倒一向jiāo好。」福全說了這幾句話就已經沒了力氣,躺在chuáng上喘了半天又加上一句:「還有四阿哥,原先我倒不知道他竟是個面冷心熱的。」
說完這些就再張不開口,只知道喘氣,康熙默默聽著,眼淚里含著淚,有心想要餵他喝一碗藥,卻一口都送不進去。阿哥們在外等了許久,大阿哥太子都面無表qíng,福全沒有站隊,在他們看來就是個不相gān的人了,而這個不相gān的人又對康熙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現在沒了倒好。
康熙扶著梁九功的手出來,抬眼一看,保泰自是悲痛萬分,太子大阿哥這兩個他最看重的兒子,卻偏偏不見傷痛,他心裡失落,步子也萬分沉重,拉著保泰吩咐兩句,得到胤禛都已經安排好了這樣的回答,衝著四兒子點點頭,搭著梁九功的手慢慢出去。
胤禛此時無事要回,按排序站在三阿哥身後,汗阿瑪看上去比過去那一次還要悲傷,許是年紀比之前那次要大,伯王的死給汗阿瑪的感觸更深,胤禛深知保泰的xing格,就算福全來不及說,保泰也上要摺子把他cao持的事項一樁樁說清楚的,這一局怎麼也不是老八獨勝。
除了這個,胤禛還找到了福全多拖了三年的原因,太醫那些太醫他並不完全記得,給福全看病,幾乎動用了所有年高德重的太醫,那裡頭就有一個以平民身份考進太醫院外教習的唐仲斌。
胤禛是繞了好幾道彎才把他找了出來,他在太醫院做了三四年的頂補,好容易有機會升上來當了學生,跟著御醫學經典,每常有驚人之論,就是他提出給福全用罌粟止痛。
太醫們但求無過,哪裡敢下這樣的決定,更何況他還是外教習廳的學生,就算是御醫也得三五人一起研究藥方定下結論,一個人是不敢做這樣重大的決定的。
打壓了他幾回,他竟沒消沉下去,還能想辦法直接找到保泰,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他一試,試下來的結果是福全周身疼痛果然緩解許多。這樣又過了兩年功夫,他連跳三級,從教習學生升到了醫上。
再有能耐,太醫院還是規定的升遷制度一步一挪,他竟也沉下心來,專門研究起了罌粟來。這可是康熙明令禁止的,若不如此胤禛還真不會注意到這個小小的醫上,給福全看病的怎麼著也是得院判御醫,這些人小心謹慎慣了,哪敢做這樣大的改動。
胤禛借著詢問病qíng的把他叫過來一次,話倒是說的滴水不漏,人也圓滑的很,恭敬里還帶著討好,胤禛並沒看出什麼異常來。這一世的事是與上世有些微不同,既然這人有些用處就留他在太醫院裡慢慢往上爬。
出了裕親王府把汗阿瑪送進宮裡,胤禛這才往家趕去,周婷早已經洗梳過了,換了一身清慡衣裳領著幾個孩子在屋子裡玩,胤禛還沒進屋就聽見大妞二妞的笑聲,一掀帘子,果然幾個孩子都在,弘昀看著還是不足,弘時跟大妞爭東西,他只敢在一邊看著,倒是福雅一直把他摟在懷裡。
周婷不在這幾個月,大妞二妞更胤禛越發親近了,一見他進來就鬧著讓他抱,二妞扒著胤禛的脖子不肯放,口水全蹭在他前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