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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1:52 作者: 懷愫
胤禛心裡知道這個兒子活不久,本來也沒抱著希望,應了一聲說:「我瞧著他是個福薄的,你不必很花心思。」弘昀上一世就一直七病八災,能活到十一歲上本就很勉qiáng,調理身體的藥不知喝了多少就是不見好,是以這一世胤禛也沒對他抱太大的希望。
周婷皺皺眉頭,心裡把這話來回反覆了三遍也沒能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才開口:「爺怎麼能這麼說呢,我用心養著就是,我瞧弘昀雖有不足,jīng神卻還好的。」這時代孩童死亡率太高了,就算生在皇家也是一樣,父母討論一下並不大出格,但胤禛的語氣卻讓周婷覺得奇怪,她不再把話題往下續,反正她盡心盡力的養,時不時的展示給胤禛看,要是這樣還有個什麼不好,起碼胤禛心裡不會覺得她動了什麼手腳。
兩人又說了兩句周婷就把話題帶到了詩會上:「我今兒還問了三嫂,三哥府里是常辦這個的,來的這些人喜歡吃什么喝什麼也已經有了譜,只一條,到時候是不是開了院子給他們賞玩?我好先吩咐下去,叫下頭人不要亂走。」其實主要的是看好下面那些女人,不能像八阿哥府里的新月似的,一個沒看緊,就被八阿哥的幕僚撞見了個正著。
「他定要瞧瞧我們院子裡的玉蘭花,你想想在哪處設宴好些。」胤禛解開腰上系的荷包往炕桌上一扔,往一仰倒在大迎枕上,轉著手裡的扳指,允禩的好名氣一半是何焯給他傳出來的,同允祉jiāo往的人里,不泛同何焯齊名之人,既然他有心要在江南文士中博個好名聲,自然要在這方面也下功夫,前面既有允祉又有允禩,任誰也不能說他別有用心。
周婷在心裡回憶了一遍園子裡的賞玩路線,何處有花何處有亭何處有池,想了想就說:「如今chūn暖,最適合在水榭裡頭擺宴,我叫人把大件的家具清出來,多擺上些桌椅,三哥要瞧的寶華玉蘭不獨正院裡有,園子裡也有幾株,桃梨開得正艷,池子裡頭再放些禽鳥,總能有可看的東西,也算應了chūn景。」
胤禛「唔」了一聲,心裡還在想著允祉這回請來的汪士鋐,他與何焯齊名,又在南書房走動,不必立時就拉攏過來,只須為他說上幾句好話,也能將名聲先傳開來。
「你可請了八阿哥?我琢磨著,咱們在院子裡開宴這樣大的動靜,瞞不過左邊府里的耳朵去,不如大大方方的把八阿哥也請來。」周婷說到這裡故作小心的瞧了胤禛一眼:「我知你往日與他並不親近,但既然汗阿瑪稱讚了你,你總不能只親近自己的親兄弟吧,論起來你們既是兄弟又是鄰居,還這樣涇渭分明的,豈不是辜負了汗阿瑪的安排?」
周婷是抱著私心的,胤禛當了皇帝還不斷被非議,有多少野史小說電視劇戲說他的皇位來路不正,她穿來這些日子已經知道名聲對一個人多麼的重要,印象分能加一分是一分,就算到時候他並不是滿分,有個八十,也不至於讓人隔幾百年還在吐他的槽,杜撰他搶了自己親弟弟的皇位。
說完了心裡有點打鼓,她對歷史只知道個大概,但八爺黨赫赫有名,萬一這時候兩人已經掐起來,也不知道這位爺會不會遷怒她,但能說的她還是要說,不光為了胤禛,也算為了宜薇,這樣慡利的女子,往後丈夫不好了,她也不會好的。
胤禛對允禩有種生理xing的厭惡,一開始兩人就不親近,後來允禩又是他爭大位最大的敵手,連同老九老十甚至還拉走了自己的兒子弘時,平時面對現在的允禩他還算能繃得住,此時躺得正舒服一聽見他的名字差點就皺了眉頭。
周婷靠在他身邊輕輕拍他:「jiāoqíngjiāoqíng,得先有jiāo往才能處出感qíng來,你同十四弟一母同胞尚且如此,跟八阿哥難道就例外了?要我說,你把他也請來,到時候在水榭里舖開筆墨酒菜,男人間的jiāo際我並不很懂,可三哥那些清客們,不就是這樣常聚的麼?」
說了一大段,筆墨才是重點,周婷知道的那些文人稱頌的對象沒一個不是自己也擅長詩書琴棋的,論到八阿哥,雖然文人們都稱讚他,但據周婷所知,他在藝術領域還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胤禛光是一筆字就能壓倒xing的勝過他了,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到時把兩人排在一起,自然能分出長短來,想來胤禛也不會那麼傻,在他的地盤自然知道怎麼揚長避短。
胤禛還沒回過味來,現在他看中的是康熙對他的評價,想到汗阿瑪把他們兩人安排成了鄰居,宴客的時候不捎帶上他就有些不好看了,到時候往朝上一說剛建立起來的好形象不免就要打點折扣,更何況允禩來了,還能把何焯一起帶來,於是勉qiáng點了點頭說道:「明兒我下帖子給他。」
周婷笑一笑:「今兒八弟妹也幫了忙呢,我大著肚子,下面又沒個說話算數的人,只好麻煩她去吩咐了一回。」忖著胤禛的臉色幫她說了兩句好話:「其實她就是個熱心腸,也不知怎麼就不討汗阿瑪喜歡了。」康熙對她有意見,長眼睛得人都能看得出來,哪家阿哥家裡,也沒一指就十八宮女的,還個個長得一臉富相,就差在臉上刻「好生養」這三個字了。
胤禛嗤笑一聲,拿起桌上洗好的果子咬了一口,酸得直皺眉頭,知道這是周婷愛吃的,就遞過去給她,看著她就著自己的牙印邊上咬了一口,勾了勾嘴角:「她再麻利,只要無子,就不會得汗阿瑪的喜歡。」這個無子是後院女子皆無所出,她要是老老實實的不扒著丈夫不放,後來的允禩也不會被說畏妻如虎。
周婷張張嘴yù言又止,胤禛挑挑眉頭:「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背,周婷這才壓低了聲音:「我也不是沒去過那邊府里,那院子可比咱們家滿得多,八弟妹如今只求個女孩,自己身邊的丫頭原說配出去,也留下來給了八阿哥,這再沒消息……」後面的話就不再往下說了。
胤禛整個人都愣了,臉上一貫的神qíng都持不住,他的思維跟康熙一脈相承,這一點上所有兄弟都很相像,護短的叫人髮指,就是在他拼命打壓允禩的時候也沒想過他是真的「能力不夠」,只以為他是怕老婆。
胤禛扭過頭來看看周婷的臉色,就見到妻子面頰一紅,扭過臉去弄著衣擺,聲音不仔細聽都要聽不見了:「又不是只這一畝地欠收,畝畝顆粒無收呢。」總不可能畝畝都是鹽鹼地吧,那就只能是種子炒熟了發不了芽。
周婷扭過頭去看那琉璃燈,不去看胤禛臉上的表qíng,男人卻把爪子伸了過來摸在了她的肚皮上,一邊一下正好踢個正著,胤禛咧開嘴笑了,心裡自滿,種子是好種子,地也是好地。
☆66、四爺正妻不好當
自周婷說了那樣的話,胤禛在見到八阿哥的時候總會想起她那句「畝畝顆粒無收」來,給他遞詩會帖子的時候前所未有的溫和,心裡沒來由的就生出一股優越感,表qíng溫和的讓胤禩心裡的小人緊緊擰了一回眉頭。
胤禩心裡覺得奇怪,面上卻還是一派溫潤笑容同,話也說得客氣:「多謝四哥相請。」宜薇沒少在他耳朵邊上念叨四福晉人和善厚道,周婷一肚裡揣了兩娃娃,他也不是沒有羨慕過的。但他對胤禛還真沒什麼好的感官,從來都跟他並不親近,冷不丁的他表現出了善意,胤禩還覺得奇怪呢。
胤禛的xing子說好聽點叫恩怨分明,說難聽點叫目中無人,他能看見的想到的全是他心裡喜歡的,換句話說,你要是不招他待見,那面對面相遇他雖然朝你打招呼但眼睛裡根本映不出你這個人來。
胤禩很長一段時間在胤禛的眼裡都是透明的,他們倆年紀雖然差得不多,但要論身份那就差得遠了,一樣是生了皇子,德妃等了三年就晉了妃位,居一宮首,而自己的生母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剛剛才能正經受下媳婦磕的頭來。
胤禩也不是個軟和人,表面上有多溫和骨子裡就有多執拗,對著老大太子都是這樣,雖然在他們倆面前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不得已的時候也聽他們的話辦些個小事,但心裡其實一個都不親近,這還是在老大明里暗裡對他表達了拉攏意思的時候,老四這樣的態度在他的眼裡也就是個陌生人。
現在這些皇子們還沒到拉幫結派更近一步的時候,胤禩一直以來為母爭氣的目標也已經達到了,良嬪總算在去年晉了妃位,能夠獨居一宮了,但他長期因生母身份而產生的自卑感卻並不會因為母親晉位就消失不見。在他看來良妃能到現在這個位置全是自己努力的成果,想要母親得到更多的厚待,還是需要自己不斷上進上進再上進,直到所有人都忘記他有一個辛者庫出身的母親。
大抵自卑的人總抱著同一種心態,他總是覺得別人看不起他,老大拿他當聽話的跑腿小弟,指使這個指使那個,太子更是從沒拿正眼看過他,兄弟裡頭他就只同老九老十jiāo好,就連曾經說得來的老十四也因為同胤禛又親近起來而被他漸漸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