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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24:55 作者: 咚咚鏘
住持閒適地剝放在香爐邊的黃紙,李秋問他:「這些都是求什麼的?」她用視線在這個四方方像個天井一樣的空間裡繞了一圈。
因為老人們常說不能用手指指神佛。
住持閒來無事,樂意解惑:「這邊普賢菩薩,求事業有成。觀世音娘娘,保姻緣。那邊兩個,一個求平安,一個求財。」
李秋道謝。
住持狀似無意說了句:「現在上山拜佛的年輕人比老人還多。」
「是嗎?」李秋感慨。
「給年輕人解疑答惑的功德比給半截黃土埋身的老人要大,再者年輕人來了這香火也旺。」
李秋腹誹這佛教不是眾生平等嘛?莫非這是個假和尚,跟她一樣是個心不誠的假香客。
但她還是直言自己的窘境:「微信可以嗎?今天出門急沒帶現金。」
「當然,」住持指了指貼在大殿裡面寫香火錢的簿子下面壓著的二維碼。
她掃了一百塊,然後裝模作樣拿起桌上的線香挨個求了遍。
在二台閣沒一會,那朵雲憋不住,雨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來。
一些四散在各處的香客都躲進大殿的迴廊躲雨。
潮濕的人群擠作一團,李秋聽見有人叫她名字,回眸一看全是陌生的面孔。
她當是幻聽。
等了一會,雨沒有轉小的趨勢依舊滴滴答答,青灰色的磚瓦上掛了水珠,順著檐溝滑下來打在還沒有積水的青石板上,嗒嗒。
有小販頭腦快,拿了一筐雨傘上來賣。風裹著雨把他披在身上的深藍色雨衣吹偏了半邊,雨滴灌進去,一會就濕透了,可他嘴上還笑呵呵的。
李秋詫異於自己的變化,以前她眼裡看不見這些。
只有花花綠綠的迷醉和空洞的呻吟。
陸陸續續大殿裡面比方才又空了些,李秋坐在迴廊的最裡面,看著朦朧煙雨,心情平靜了許多。
她以前從不曾敢想自己會是能忍受如此場景的。總覺像這種纏綿悱惻的景象是酸腐文人的為賦新詞強說愁。
想起這些,她勾唇一笑。
再抬眸,一個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現。
他手裡拿著一把黑色的傘,傘尖上還在掉雨珠。但肩膀和前額的發都淋濕了點,他伸手把濕了的頭髮往後捋了捋,不讓它們遮擋視線。
「你這是離家出走?」他問李秋,把傘立在一邊,從兜里取了一包紙出來擦了擦臉,順其自然地坐在李秋邊上,但又隔了一點距離。
李秋垂眸,揪著睡褲上的一根頭髮扔掉:「跟我媽吵了幾句,有點煩就出來了。不知覺就走到了這兒了。」
「你呢?」她問。
楊嶼霖的裝扮是工作裝,李秋猜測他是有事,果然:「陪領導上來的,剛把他送下山。」
「我聽見有人叫我,是你?」
「嗯,」他點頭,「但剛才人太多,我們書記也在,不好把他丟下。」
「理解。」
「昨天......」看來他是想問問昨天的事,但是李秋不願意再去觸碰那條禁令,她打斷他話頭,說:「還是不要提了,我覺得很尷尬。」
「嗯。」他逆來順受,沒有再說。
正方形的天井被雨霧連成一片,李秋望著瓦片和樹葉的顏色一點點變深,兩人都默契地沉默。
半晌,楊嶼霖開口:「你要有什麼煩心事可以和我說說,我不保證能解決,但做個合格的聆聽者沒問題。」
李秋莞爾一笑:「我們還能聊嗎? 」
第26章 以心問心
「你想聊的話可以。」他沒有點破彼此之間尷尬的處境,李秋心裡感謝他。
她這會有點著涼之後的發燙症狀。四肢冰冷,但是額頭和臉頰溫度很高。她在猶豫要不要開這個口子,她自認不是個矯情的人,但最近的情緒像發了洪水,完全不可控。
這麼看來,祁煜說她的解釋像藉口也不難理解。
她還在猶疑的時候,楊嶼霖站起來,半倚在漆面已經斑駁不堪的紅色廊柱邊,視線往遠處看,擋住了李秋眼前一半的風景。
他戲說道:「你斟酌這麼久,我都有點難過了。」
李秋大眼睛上的睫毛使勁眨了下,半晌憋出一句:「我不應該跟你說這些。」她看著轉過身同樣盯著她看的楊嶼霖。
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說的是不應該說,而不是不想說。
楊嶼霖抱臂:「也許前段時間剛見面我做了些對你影響不好的事,我很抱歉。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光只有一種,我們也不該生疏到連一些交心的話說不成。」
李秋本就不堅定,她覺得兩個擁有共同過去的人不追憶從前,卻聊一些現下的境遇很難得。
就像有時候對著陌生人比對著親密的家人更能輕易說出壓箱底的話一樣。
她懨懨道:「你就是雞湯文里描述的那種很會騙女人的男人。」
「也許。」他不極力否認,「但偶爾也會失手。」是玩笑的語氣。
李秋心裡鬆快了些,「一大早起來跟我媽大吵一架,甩門就出來了。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她順了順一頭濃密的發。
偶爾有人從迴廊經過,楊嶼霖像模像樣地端詳她幾秒:「有點。頭髮這兒睡塌了,」他在自己腦袋上比劃了個位置,「還有臉上有睡印。」
李秋趕緊拿起手機看了打開照相機的前置鏡頭看了眼,「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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