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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01:08 作者: 廣式煲仔飯
發現那一天其實不是圖靈誕辰,已經是暑假期間,那時全組學生都在舊金山的土地上,將將蟬聯ACM-ICPC World Final的冠軍。這是一個講究配合的團隊比賽。年紀最小的傅千樹被熱熱鬧鬧地擁在中間,他的手由於興奮不停地顫抖,於是四面八方又伸來無數雙手,與他一起堅定地把著獎盃,高高舉起。
他側過臉,看到在封閉集訓期間,朝夕與共的年輕而熱忱的面龐,那些清澈的眼睛皆倒映出他的影子。
傅千樹由衷地想,這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團隊。
不過那天他只是幫著打掃完衛生,急急忙忙地下樓,去找等候多時的岑驚鳴。
對方站在布告欄前。
「嘿!」傅千樹神出鬼沒。
可惜的是岑驚鳴沒被他嚇到,他轉過身,後背正好遮住了張貼的告示,說:「來啦?」
「嗯嗯,你在看什麼?」
「哦,」岑驚鳴渾不在乎地說,「一個新公布的處分通知。你們院有人涉嫌誹謗同學,以及買賣論文,已經強制休學了。」
「啊?」傅千樹大吃一驚,「誰呀?」
岑驚鳴對此漫不經心:「不清楚,那名字從沒聽你提過,可能在你隔壁專業。」
傅千樹看他擋著,有意踮起腳尖,抬了下巴,不等他睨見半個字,岑驚鳴牽住他的手腕:「走了。」
「行、行吧,」傅千樹只能打消了好奇,說,「不是信息工程的就好,我們專業可是數一數二的呢----唉,不過人渣哪兒都有。」
他先是好笑,因為岑驚鳴少有這麼----唔,霸道總裁的樣子,態度一強硬就讓他又新鮮又興奮。一陣風撲過來,他又突然意識到,那通知單上累累罪名,和當初強施於岑驚鳴的何其相似,一顆心漸漸沉下去。
有些小事,過了再久,尚且存在應激反應,何況如此一劫。
六月的傍晚,校園洋溢著花草香味,濕潤又翠微。傅千樹緊跟慢跟岑驚鳴,發現離得足夠遠了他才緩下腳步,有點老成地嘆了口氣。
「怎麼回事?」岑驚鳴看過來,盯著他擰巴的五官,揉了揉他的耳朵,「怎麼不開心了?」
晚風灌進衣領,像放進一條搖尾巴的魚,涼滑地拍打著皮膚,倒也不會悶熱。
但傅千樹還是有些堵,招認道:「我不好,不該策著你看那個處分通知,沒及時……沒能考慮你當初的心情。」
岑驚鳴聽完笑起來:「不是的,你誤會了。」
只是無論他如何纏問,岑驚鳴都不肯多說了。
傅千樹情不自禁地想,要是這世上有和遊戲中一樣的武學秘籍就好了,他一定要找一本封面寫著讀心術的,學會了來對付岑驚鳴,哼。
或者還是等年歲過去,他到和岑驚鳴勢均力敵的那一天,他可以端著長長的望遠鏡,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能抵達對方心臟。
這個謀算要捂在心底,不能漏給對方哪怕隻言片語,畢竟岑驚鳴太會說話了,真聽到,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哄他。揭開甜言蜜語,去窺探他內心深處隱秘的渴望,無論是有多蠻不講理見不得人,傅千樹都會去滿足。這樣想來,也歸得上他們獨一無二的情趣。
「行了啦,」傅千樹說,「張教授不是邀請你考他的研究生嗎?來年你就可以繼續未完的學業,而且就在J大對面,只要一聲令下,我隨時隨地就去找你,多好。」
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
「嗯,」岑驚鳴說,「去吃南門的小炒?今晚去我那睡吧,明天一起去接小秋。」
余秋不日便要出院,兩人約好陪同她辦理手續。
「好啊。」傅千樹有意另起話題,半驕傲地刻意挺了挺胸膛。
「這是什麼?」岑驚鳴很是配合地問。
「你明知故問哦,」傅千樹說,「彩虹徽章啊,今天是圖靈誕生紀念日,圖靈你記得吧?」
「嗯,是你們領域鼎鼎有名的科學家。」
「他也和我們一樣。」傅千樹想到那樁沉重的歷史,聲音難免低了下去。
「不一樣。」
「啊?」傅千樹笑了一笑,「也是,我這水平哪能和偉人比。」
「我的意思是,」岑驚鳴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會有一個更好的結局。」
他這樣目光灼灼,比已經點起的燈,天上的半鉤蟾月,皆要更亮些許。傅千樹被瞧得滿面通紅,不敢和他對視,於是想抬手把那雙罪魁禍首的眼睛蓋起來。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岑驚鳴率先識破他的局,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前,綿長地親了下來。
他們在校園廣場的中心接吻,遙遠處傳來音樂社排練時鼓譟的吉他聲,近處,一張重複播放宣傳視頻的電子屏不斷閃爍,照到一些未乾的積水。
那水面上同樣交錯著璀璨的虹色。
☆、43 星月(全文完)
余秋出院這日,確有幾個滋事的媒體,蒼蠅嗅了鮮肉似的蹲守來,然而畢竟正事上喻宵靠譜得恰如其分,對外聲稱擇日將安排正式的專訪,使了些法子,讓余秋平平安安地離開。
來接她的人不多,當日伙著蹭課的閨蜜,瓜子臉的、因了她才逃過一劫的小學妹,余秋在過門時腳步一頓,酸著鼻頭替母親撥去頰邊白髮。傅千樹掬了一大捧花,晨間嫌玫瑰太艷,雪球馥郁,在架子前踱來邁去,犯了選擇恐懼,岑驚鳴便將各式搭配成束,光芒映射下仿若寶石流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