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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01:08 作者: 廣式煲仔飯
    呂奇邊下樓邊翻出兩個口罩,自己戴上又分他一個。

    「這啥?」

    呂奇瓮聲瓮氣地說:「我感冒,怕傳染你。」

    「你什麼時候感冒的,」傅千樹懷疑起自己是金魚腦,「我怎麼不知道?」

    「就這幾晚風寒了嘛,」呂奇一筆帶過,並秋後算帳地說,「你能知道個鬼,自己數數有多少天夜不歸宿了!」

    傅千樹險些咬到舌頭:「我,我家表哥闌尾炎,我得去醫院陪床呀……他一個,一個人來城市打拼,很辛苦的。」

    表哥對不起!

    呂奇長長「哦」了一聲,有恃無恐地拿手肘懟他,傅千樹生怕被瞧出端倪,急哄哄地也用口罩遮了二分之一的臉。

    直到進了會場,他才反應過來,生病的又不是他,他搞什麼防範措施?

    「學長。」

    傅千樹耳朵被掛繩勒得難受,解下來,說:「怎麼中途走了?」

    「沒辦法,這邊出了點岔子,接完電話我就趕過來了,」陳眠拿過他手上物件,隨口道,「錯過講座,我很遺憾。」

    「這次的內容確實挺有價值,」傅千樹想的細緻,「那我把筆記借你吧。」

    大概歸功於談了戀愛,儘管今天僅一面之緣,他現在至少能感覺到陳眠眼底的潮湧。就這點而言,傅千樹最好在對方未主動挑明之前做冷處理,但他很難對這麼優秀的女孩子使手段,把自己當得多麼不可一世那樣。

    陳眠接了厚厚的本子,使用完的紙張鼓起來,把封皮撐得都有點卷了。她隨手翻開一頁,笑道:「傅學長的字真好看。」

    沒等他答話,陳眠朝遠處喊一聲,聽到應了,便說:「麻煩學長給舒師兄打下手,我先去別處看看。」

    她的手有點抖,好像拿著這輕如鴻毛的筆記本,需要消耗莫大的氣力似的。傅千樹覺得怪怪的,卻說不出怪在哪裡,還以為她不舒服,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擱,只傻傻看著。

    陳眠眸中瑩亮,她深深地望了傅千樹一眼,釋然笑笑,轉身大步離開。

    「你小子!」

    傅千樹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說半個字,後頭就有人勾住他的脖子:「來來,事情大把的有!」

    他被半拖半拽帶去後台,喉管嗆得咳了兩聲,認出來面前這個就是學生會裡原同他產生了過節的大四的舒易,輕輕推開人,自己按了下肩膀。

    傅千樹冷淡中夾著戒備:「請問我負責哪一塊?」

    舒易退開幾步,一五一十同他說完,傅千樹繃著臉點頭,自顧地忙去了。

    這次活動算得上個小型發布會,的確和公益相關:學校研發了一套教學系統,如果順利推廣的話,將有機會實現讓偏遠貧困地域的孩子通過網際網路,同步觀看知名中學的課堂直播,並參與適時的雙向問答。雖然運用技術難稱推陳出新,但意義重大。

    學生會也難免陰盛陽衰,後台比起接應登記之類清閒,但堆滿雜物,大型的不敢讓姑娘們動,傅千樹就把自己一個頂兩個用。

    他正端著一個高過頭頂的大箱子艱難移步,前面立上另一對腳尖。

    「麻煩讓讓?」他吃力地說。

    舒易順手接過,行雲流水似的說:「我搬就行,你歇會兒嘍。」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快步走開。

    傅千樹拿因負重過久而顯得發軟的手,揩了揩汗涔涔的鼻尖,方才困惑地發現舒易今天也沒像上次那麼趾高氣昂。半晌,舒易步履輕快地從外邊回來,扔了瓶可樂過來。

    傅千樹一把握住。

    「辛苦了,」儘管有些躲閃,舒易的語氣仍然誠摯無疑,「還有,學弟,上回那事----對不住啊。」

    「哦,」只怔了須臾,傅千樹心中便一片澄明,「沒關係,說來我語氣也太沖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即笑著碰了碰拳頭,恩仇一筆勾銷。

    一切流程走得頗為順利,等校長準備發言,已經象徵著尾聲臨近。

    大學校長通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料他出席了這次活動,傅千樹伙著幾個同學,在關掉燈變得黢黑的後台往前擠。舒易見狀,把帘布掀開了一個角手裡捏著,好讓光漏進來,大家也能瞧得更清晰。

    校長西裝革履,英姿筆挺。他調了一下音量,微笑著朝座無虛席的台下道:

    「在我上學的頭一年,天道酬勤這四個字就像牛頓三大定律一樣,可信地掛在所有督促我認真學習的人嘴上。升初畢業那年我的語文沒能及格,並且悲慘地持續到了我十七歲大考那回,是以我終究明白,人之興趣迥異,非強力所能及。

    然而我今日卻能占在這裡,以一校之長的身份霸占這支麥克風,已夠說明性格差別並非阻礙成長的因素,而在乎其他。當你丟棄那根聊勝於無的鉛筆頭,而衣著襤褸的孩子視若珍寶地拾起,呵著熱氣拭去沾在上面的塵埃時,或許在座就能明白,將人區分為三六九等的究竟是什麼。

    因此,一個當代意義上優秀的年輕人,在享受完資源後必定能同時習得如何去反哺資源的技巧,並堅守光芒明媚的本心。」

    烏壓壓的後台不知不覺沒那麼悶慌,傅千樹專注地聽著講話,有一個身影自他心目中逸散,在空氣里勾勒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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