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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22:56 作者: 祝鳶
    紀和玉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陳衍芝開場第一個3A完成得非常成功,這也令紀和玉稍稍鬆了口氣。

    紀和玉之前就聽說這段時間裡為了視線節目分的突破,陳衍芝練柔韌練得特別狠,差點把自己整得韌帶拉傷,現在看來,竟然真的起了一點效果,至少他在滑行時的姿態明顯比以往的比賽視頻里所表現出來的腰舒展輕盈。

    看來蔣一清受傷的事的確給了他很大的刺激和壓力。

    對大多數選手而言,過大的壓力會大大影響發揮和比賽質量,但也有部分選手,在背水一戰的狀態下,能夠超常發揮,表現出比平常更好的實力。

    紀和玉希望陳衍芝屬於後者,哪怕不能進入自由滑,只要不愧對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努力,不愧對足下這片純白的冰場,就未必不是一種勝利。

    4S+3T,成功落冰。

    4Lo,同樣成功落冰。

    當鏡頭定格在陳衍芝的ending pose時,事實便已證明,陳衍芝當真頂住了壓力,呈現了一場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的最好的表演。

    紀和玉緊抿的唇角終於松泛,轉而被一抹淺淡弧度所取代。

    不管結果如何,至少陳衍芝已經做到無愧於心。

    陳衍芝的得分很快統計出來,跟紀和玉預料的差不多,短節目總分71.61分,這個得分放在青年組裡絕對吊打,在成年組還是有些不夠看,哪怕能進自由滑也只會是擦邊,但這也已經刷新了陳衍芝這幾個賽季的個人最好成績了。

    鏡頭裡,紀和玉音樂看見陳衍芝眼角有幾分閃爍,接著就用手按住了眼睛,像是在哭。

    不知道陳衍芝是在激動於自己的進步,還是自責於距為華國掙得冬奧席位仍有不小的成績差距,也可能是兼而有之。

    「衍芝真的很努力了,」駱溫明感慨道,「如果不算上你的話,他的跳躍基本上可以說是國內最好,只是觀眾對他一直都不認可,我聽說上次一清還帶他找你取經學習表現力來著,今天的世青賽上他的節目表現力真的提升了不少,也算是給了他一個證明自己的平台吧。」

    「溫明哥,你不說我都已經忘了這一茬了,」紀和玉懊惱道,「上回冰上小考,陳教說了表現得好的人可以在世錦賽上和一線男單交流,可偏偏我在這個節骨眼上受傷了沒去成世錦賽。」

    「之前世青賽不是已經和葉甫蓋尼打過交道了?」駱溫明沒想到紀和玉還記著這事,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發頂,「你想認識誰,請一清給你介紹就好了,一清在圈子裡人緣很不錯,你和一清關係也好,他應該會樂意幫你牽線的。」

    「再說了,陳教搞那一出小考,本來也只是為了讓你們互相學習,順便督促和檢驗你們的訓練進展,哪知道你愣是拿出大賽難度嚇唬孟潯和彥池他們倆。」說到這裡,駱溫明忍俊不禁。

    很快就輪到了第二組1號蔣一清上場。

    蔣一清精神狀態似乎還不錯,看起來並沒有飽受傷病折磨的困擾之色,甚至在上場後還特意向攝像機和觀眾席笑著打了聲招呼。

    紀和玉知道,這是蔣一清對他無聲的、遙遠的安慰。

    紀和玉輕輕笑了一下。

    蔣一清為今天的比賽準備的難度是3A、4Lz和4F+3T,難度絕對拉滿,原本,教練組並不贊同蔣一清才勉強養完傷就上這麼高的難度,但競爭冬奧會的名額卻也是擺在眾人面前的現實問題,如果難度不加上去,在高手如雲的世錦賽上,根本拿不到一個好的名次,因此蔣一清非常堅持。

    教練組為此還曾叫紀和玉勸說過蔣一清,沒想到反而被紀和玉說服了。

    紀和玉只是淡淡地對教練組說了一句話:「這是蔣哥自己的選擇和考量,也是每一個花滑人都會做出的選擇和考量,與其勸阻,不如尊重。以逸待勞永遠不可能出現奇蹟。」

    以逸待勞不可能出現奇蹟,只有奮鬥和拼搏才有可能。

    這也是早早被紀和玉寫在靈魂深處的價值信條。

    蔣一清膝蓋的舊傷這幾天一直隱隱作痛,但還沒到需要打封閉的程度,隊醫和教練組也堅決地拒絕了他想要拿健康換穩定的比賽狀態而打一針封閉的請求。

    幸虧疼痛不算劇烈,憑止痛藥也能壓制下去,在止痛藥的作用下,蔣一清滑上冰場的姿態輕盈舒展,這令紀和玉安心了不少。

    他的短節目很快開始,第一個3A的跳躍完成得自如流暢,起跳和落冰的姿態都很輕盈,完全看不出是才剛剛完成復健訓練的樣子。

    「一清真的付出了很多,」駱溫明嘆了口氣,「為了這個冬奧會的名額,他也太拼了。」

    「站在他那個位置上,這些都已經成為了本能,成為了永遠放下下的責任了。」紀和玉目不轉睛地望著屏幕中央蔣一清滑行的身姿,語氣異常冷靜,幾乎不帶一絲起伏。

    就好像,他說出這話也只是一種本能。

    當年駱溫明也曾站在蔣一清這個位置上,知道「男單一哥」這個名頭意味著什麼。

    駱溫明沉默了片刻,很想問紀和玉是否也是如此,可又覺得,紀和玉分明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自己拿這樣沉重的責任去問他,實在太不近人情、太荒謬了些。

    駱溫明自然不會想到,紀和玉同樣也曾站在這個位置上,甚至一站就是近十年,職業生涯比早早因傷退役的駱溫明,以及才剛剛二十三歲的蔣一清都要更久,習慣這樣的生活狀態的時間也自然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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