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頁
2023-08-31 22:22:56 作者: 祝鳶
木蘭聽見遠處傳來的淙淙流水聲,那是能夠通向遠方家鄉的黃河。
木蘭又聽見附近的戰馬陣陣的嘶鳴,這是獨屬於軍營的,獨屬於戰爭的聲音。
木蘭雖能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堅強勇敢,悍不畏死,可這不代表木蘭不會害怕,不會懷念自己的家鄉。
她終究只是一個才剛及笄的弱質女子,在沙場上拼殺時,也會產生脆弱的情緒。
木蘭如此,紀和玉亦是如此。
前世,作為華國的第一男單,紀和玉的肩上承載了太多太多,有粉絲的支持,有國家的期望,有民眾的信賴和依靠,仿佛只要他出現在賽場上,就是一種希望,其他選手想要從他手上搶走屬於華國的金牌幾乎是痴人說夢。
然而,這樣光鮮亮麗的經歷看似榮耀,卻是不長久的。當年的華國花滑實力斷層嚴重,除了紀和玉,幾乎拿不出一個實力堪登大賽的選手,因此所有的壓力全都屬於紀和玉一個人,華國能不能拿到通向冬奧的門票,都不能在世界級賽事上取得名次,能不能打破「P分荒漠」的魔咒,其實全看紀和玉的發揮如何。
因為無人可以接班的緣故,哪怕是傷病復發,紀和玉也不敢缺席一場比賽,不敢耽誤一天訓練——在競技體育里,停滯就意味著倒退,荒廢就意味著失敗。
因此,紀和玉太清楚蔣一清的心理狀態了。
激流在前,其他人都可以退,唯獨自己非但不能退,還要激流勇進,溯流而上。
這樣的心理狀態給人的壓力無疑是巨大的。
運動員也是人,常人面對傷病都會產生害怕的情緒,更何況是靠身體素質吃飯的花滑運動員呢?
每一次的帶傷比賽,都是對運動員的身體和心理素質的嚴峻考驗。
眼下,重新擁有了一具年輕健康的身體的紀和玉,非但沒有放下對傷病的畏懼,反而因為上輩子的遭遇,更加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更加害怕傷病找上門來。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夠退縮。
沒有人會喜歡長期的壓抑和痛苦,沒有人會愛上一日復一日的、暗無天日的特訓。
但他不能退縮,更不會退縮。
冰面上,紀和玉的轉速越來越快,幾乎要快到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
這是木蘭對家鄉無聲而倔強的思念,只待重披戰甲,重執戰矛便要隱匿於木蘭的血脈深處,不叫他人發現而看輕自己。
這也是紀和玉在十數年如一日的訓練中所有曾產生過的脆弱和疲憊,但只消穿上摯愛一生的考斯滕,蹬上日日為伴的冰刀,踏上帶給他無數的傷病,卻也帶給他無數的榮耀的冰面,就會徹底湮沒在紀和玉熊熊燃燒的意志之炎之下。
十六歲的少年同才剛及笄不久的木蘭一樣,用並不強壯的,甚至是稚嫩的肩膀擔負起了重大的責任,將所有的苦難和挫折都甘之如飴,將脆弱和躊躇深深隱藏在自己堅強的外殼之下,絕不向他人提起。
單薄纖細的身軀里,蘊藏著無人可以窺其深淺、知其極限的可怖能量。
這是屬於木蘭的驕傲,亦是屬於紀和玉的驕傲。
【啊啊啊我狠狠代入了,這種把堅強展現給觀眾,把脆弱留給自己的破碎感也太虐心了吧!】
【小玉這個躬身轉又給我看哭了TAT,感覺小玉完全是代入自己在演這個表演滑啊,我也狠狠共情了555】
【這個節目是真的很好哭啊,小玉所演的木蘭完全就是很多人共同的生活狀態,那種報喜不報憂的倔強真的是華人標配了,哎。】
隨著這段躬身轉的結束,音樂也再次急促起來,才剛剛平息的戰火重新燃起,軍中每一個士兵,都隨時直面生死的危機!
為了展現這種遊走於生死之間的險而又險,紀和玉滑了一個蟹步,他雙腿分開呈一字,足跟相對足尖向外,膝蓋深彎,向後仰倒下腰,身體幾乎與冰面相平齊,保持著很快的滑速在冰面上留下一道軌跡。
在今天的第三場節目上,紀和玉所余的體力早已不多,強撐著完成這個深下腰的蟹步的時候,只覺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被壓迫到了極致,去釋放其中殘餘的最後力量,但饒是如此,也難以抑制身體顫動的細小幅度。
這是一種極致的脆弱,可也未嘗不是一種極致的堅強。
冰面上,少年身體微顫的幅度讓人不禁懷疑,他隨時都要栽倒下去,所有注視著這一幕的觀眾都不由放輕、甚至是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但他硬是穩住了身形,沒有當真摔倒。
木蘭在焦灼的戰事中頑強地堅持了下來,而紀和玉也一再突破著體能的極限,在一場場賽事中挑戰著自己。
競技體育,永無止境;花樣滑冰,永不言敗。
就在音樂壓抑到了極致,觀眾也快要被這樣殘酷冰冷的氣氛裹挾到窒息的那一瞬,古箏柔和的琴音撥了三下,背景音樂變得和緩,甚至是輕快。
戰爭終於結束了。
在民眾的歡迎聲中,遠征的大軍終於凱旋,其中就包括身經百戰、浴血歸來的木蘭。
冰面上,紀和玉左刀齒輕盈點冰起跳,高高躍起,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轉體四周——
接著,在右後外刃落冰之時,紀和玉簡單地接了一個轉三,左刀齒再度點冰起跳,轉體兩周!
在這場表演滑即將結束、同時體能也到了極限的情況下,紀和玉竟然還跳了一組4T+2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