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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7:14 作者: 荔枝香近
    隨著入戶門前感應燈的亮起,裴海音將那一串鑰匙上的其中一把對準了入戶門的鑰匙孔----

    她推開了門。

    在玄關處輕車熟路地換好了居家鞋,剛準備回身關門,她就愣住了。

    因為她聞到了三個月來在這個家裡從來沒出現過的味道----

    煙味。

    突兀的煙味。

    裴海音瞬間緊張了起來,她甚至都能聽到自己猛烈的心跳聲!

    能進入「北府」,又能進入這個家門,如入無人之境的抽起煙來,除了這間房子的主人,還能有第二個人嗎?

    他現在不是應該在賽鴿的拍賣會上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裴海音感覺自己像被按了暫停鍵,手指搭在門手上,一動不動。

    大腦告訴她,她應該現在轉身逃走!

    但身體的反應又確切的通知她:她已經無路可逃了!

    「為什麼不關門?」

    男人性感如酒釀般的嗓音在低空飛行。

    裴海音無聲地換了幾口氣,慢慢地、慢慢地……關上了入戶門----感應燈的光線頓時被隔絕在外。

    她轉過身往客廳里望去,一片黑。

    只有沙發上坐著的一個朦朧的身影,和他手上忽明忽滅的煙。

    裴海音抿了下唇,聲音都有一些緊繃了:「為什麼不開燈?」

    安靜。

    令人窒息的安靜。

    低沉撩人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為什麼不進來?」

    「……」

    兩個人對了三句話,三句一模一樣句式的「為什麼不XX?」。

    這另本來情緒就高度緊張的裴海音更加暈眩----她已經受不了這種壓迫感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客廳,摸起茶几桌上的遙控器,按開了燈----

    處於黑暗中的眼睛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閉了一下。

    過了兩秒鐘,裴海音睜開了雙眼。

    她看清楚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他還穿著今晚在神農莊園的那套衣服,不同於那時的氣勢炸裂,現在的他看起來姿態閒適,他慢慢地將手中的香菸按滅在了菸灰缸之中----那是堪稱藝術品的手,細長而蒼白,像個會說話的雕塑。

    然後他看向她,眉峰輕輕一挑,好似漫不經心地問:「晚上去哪了?」

    「……」

    為什麼要明知故問呢?

    裴海音稍微耍了個聰明,巧妙地回答:「後來和幾個女同學去吃了晚飯。」

    「恩。」對方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留在了裴海音的臉上----以目光為刀鋒將裴海音臉上的濃妝都劃了一遍----「我不想知道後來,我是在問你之前。」

    「李二少、李總、李公子、李先生……」裴海音頓了頓,這些稱呼哪個都是他,但她卻不知道到底用哪個好,於是她回歸了最原始的:「李棠舟先生,我……」

    裴海音剛說出口一個「我」字,就被李棠舟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我出國之前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去參加那些場合?」

    裴海音在對方的注視下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遙控器,她沒有說話----關於這一點,她甚至連狡辯的可能都沒有,因為對方確確實實地說過。

    李棠舟視線一滑,眼前的景象從裴海音的面孔變成了她毫無掩飾的雪白手臂,「請給我一個理由。」

    「你知道的。」裴海音的聲音之中甚至有點委屈,「錢。我需要錢----」

    李棠舟的眉心輕輕地攏了一下,用看神經病的眼神莫名其妙地看著裴海音,「你在跟我說你需要錢?難道我沒給夠你錢嗎?」

    裴海音如實回答:「給夠了。」

    何止是給夠了……

    「但是,李棠舟先生。」裴海音用堅定的眼神和語氣,「那些是你的錢,並不是我的,所有的我都有記帳,我會努力還給你的。」

    「努力?」李棠舟輕輕地笑了一聲,但他的臉上顯然沒什麼笑意,「就是努力的去那種場合表演,努力的讓金沛松之流送給你大把的金銀珠寶?然後再用他們送給你的錢,努力的還給我嗎?」

    「……這不是我的錯,不是豎琴的錯,更不是表演的錯。」言外之意,是誰的錯你心裡清清楚楚。「而且我沒有收他的東西。」

    裴海音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她已經不想再和李棠舟交談下去了。

    還有什麼再交談的必要嗎?

    「對不起,我要去洗澡了。」

    裴海音對李棠舟禮貌地一低頭,轉身就跑上樓。

    李棠舟靜坐了幾分鐘,從茶几桌上摸出一支香菸----咬濾嘴、打火、靠近、點燃、吸菸,一套優雅嫻熟的動作行雲流水。

    姜彥冰和金沛松的聊天仿佛還迴蕩在他的耳邊。

    他們那麼輕蔑地談論著舞台上聚精會神表演豎琴的她----屬於他們那個圈子裡與生俱來的輕蔑。

    多年來,他無數次的聽到他們如此輕蔑的談論世間的種種----男人、女人、生意、時事、資產、家庭、地位、古董……而只有這一次,他開始厭倦他們那高高在上的輕蔑。

    以及那個又礙眼又不知死活的什麼狗屁「鋼琴王子」。

    所以他連接下來的拍賣會都不想繼續參加,在無數人的鏡頭中離開了那個地方。

    儘管他已經等待「冠軍鴿」的誕生等了整整一年。

    ***

    裴海音一跑到浴室里,她就開始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為的不是剛才她對李棠舟說的那些話,為的是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

    他們已經結婚三個月了。

    是白紙黑字,有中華人民共和國蓋章的,合法夫妻。

    雖然他們的婚姻是一場又市儈又冷漠的交易。

    可不管婚姻有多麼的市儈,在沒有正式離婚之前,無法改變的事實是他們是夫妻。

    夫妻……是要有夫妻義務的吧……

    三個月之前,她剛剛拿到李棠舟遞給她的結婚證,下一秒他就說:「我有一個很重要的生意要談,馬上就飛蘇黎世,所以後面的事都交給我的特助伊凡,他會幫你處理好一切。」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就開車離開了。

    當天晚上,裴海音就緊緊捏著她的紅色結婚證,被送進了這座對於她來說是鑲了金一樣的別墅,並被安排到主臥室----他的臥室。

    多虧了李棠舟一直不在家,而每天來做飯打掃的傭人全阿姨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裴海音才得以慢慢地習慣,否則她可能當晚就撕證逃跑了。

    她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的,仔細將睡袍穿好都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她從來沒洗過這麼長時間的澡……

    偷偷地拉開浴室的門,臥室里一如既往,沒有煙味,沒有他的味道,甚至連床被的褶皺都如她進浴室之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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