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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監控室中的人相互看了看對方,好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比起那位似乎相當風輕雲淡的母親,女兒對自己的生父真是充滿了怨恨。十多年的冷漠與忽視,已經足夠一個小女孩成長為滿懷怨懟的年輕女人。知道生父過的其實不好,她也就高興了。

    梅雪的表情有點兒不耐煩,對於警方反覆追問她到底是出於什麼用心才攛掇劉老四去鄭東升面前透露這個消息的,她表現得頗為不以為意:「有什麼用心啊?我不過是嫌那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太噁心,想讓他得到點兒教訓罷了。鄭東升愛他的妻子如珍似寶,別人這樣侮辱他的愛妻,他還不得瘋了。」

    老李直接表達了自己的不相信:「就為這個原因?你教訓人的手段這樣迂迴?」

    「您以為呢?」梅雪反問道,「我又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了不起的人物。我有什麼能力對付一個流氓啊?」

    「你認為他說的是謊話,一定會被鄭東升教訓?」老李點出了梅雪言辭前後的矛盾之處,強調了一句,「你倒是對你的父親深信不疑。」

    梅雪微微勾了下唇角,語氣冷淡:「好吧,我承認,我與鄭東升之間的關係相當糟糕。或者說,我們基本上沒有任何關係。從他跟我母親離婚以後的十一年多的時間裡,他沒有來看過我們母女一次,沒付過一分錢的贍養費。在我心目中,他跟一個陌生人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這個陌生人卻突然間打擾了你們母女,因為他的小女兒丟了。」老李輕輕地敲了一下桌子,冷笑道,「這件事,讓你非常憤怒。」

    審訊室中有一瞬間的沉默,梅雪將已經冷掉的茶杯握在手中,足足過了兩分多鐘的時間,她才又突兀地笑了:「我知道,每個人都說要寬容別人。因為寬容別人就是放過自己。可惜我小雞肚腸睚眥必報。我嫌棄這個人噁心,噁心得要命。他女兒丟了,關我們母女什麼事?他跟那個賤人有什麼資格跑到我們面前叫囂,發神經。既然他這麼愛他的寶貝女兒,那就繼續愛下去吧,最好至死不渝。」

    周錫兵眼睛一直盯著監控中梅雪的臉,在心底嘆了口氣。梅雪雖然說得狠辣,可也許在她攛掇劉老四去向她的生父透露消息時,她也沒料到生父會死。也許在這個年輕的姑娘看來,這件事最可能的結果就是鄭東升跟吳芸攤牌,然後與這個女人離婚,不再管鄭妍的事情。

    「你恨鄭妍嗎?」老李突然開了口,「這個小丫頭鳩占鵲巢,搶走了你的父親。」

    梅雪冷淡地笑了:「沒有鄭妍,還會有鄭麗鄭燕。男人多占便宜啊,快要死了都能生孩子。只要有錢,鄭東升還缺給他生孩子的人?」

    警方沒能從梅雪口中得到更多關於案件的信息。她否認有任何人指使她去攛掇劉老四去鄭東升面前透露消息,她也否認自己的行為屬於攛掇。她只是覺得這件事跟她沒關係,有熱鬧就看,沒熱鬧拉倒。鄭妍跟她又不是一個母親肚子裡頭出來的,沒有任何姐妹情誼可言,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劉老四跟你說這件事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到身邊有什麼人經過,剛好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梅雪搖了搖頭:「我沒注意這些,應該沒有吧,反正我沒注意到。」

    這也是警方頗為疑惑的一件事。他們找到了當天的監控視頻,畫面中的確有劉老四跟梅雪的身影,兩人之間的對話大約只持續了三四分鐘,梅雪就態度強硬地趕人。但是他們身邊,空無一人。

    那個恰好打電話從劉老四身邊經過的男人,說的那些話,難道真打不過是湊巧而已?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人只要想往哪條路上走,周遭的一切風吹草動都會成為指引他(她)這麼選擇的指示。

    鄭妍失蹤的時候,梅雪還在趕回家的路上,機票跟車票都是能夠隨時拿出來的證據。這些天,梅雪也沒有離開安市前往江市。警察在詢問了她之後,除了要求她暫時不要離開安市以外,並沒有拘留她。

    這個消息讓梅麗整整懸了一個多小時的心終於重新落回了胸腔當中。她摟著王汀母親的胳膊嚎啕大哭起來。

    梅麗從女兒被警察帶走以後,就徹底六神無主了。剛好王汀的母親打電話過去,邀請她帶女兒明天一塊來家裡吃晚飯。今年過年,王汀急著跟周錫兵回老家去見長輩,匆匆忙忙的,根本沒來得及一起坐下來吃頓飯。

    梅麗一聽到老友的聲音,立刻繃不住哭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在警察局也沒什麼熟人。除了王家那個准女婿以外,她真想不起來還有誰在警察局有關係。她坐在警察局的大廳裡頭,跟個傻子一樣找不到北。

    王汀母親聽她哭得悽慘,又心疼她這麼把年紀了,身邊一個能夠依靠的人都沒有。老伴老伴,少年夫妻老來伴。即使身邊人再不如意,等到緊要關頭,有人能伸出手讓你握著,那就意味著不是全世界都拋棄了你。

    王媽媽實在不放心梅麗,從飯桌邊上匆匆趕來了。

    她下飯桌的時候,剛剛端上飯碗的王函頗為崩潰,催促她媽好歹吃了飯再走,又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再說姐夫不是在警察局麼,有事給姐夫打個電話就能解決了。

    王媽媽一邊在玄關鞋櫃前換鞋子,一邊教育女兒:「函函,你記住了。作為女人,除了自己的家人跟親戚以外,一定要有能夠任何時候都能向對方伸出手,對方也能任何時候都對你伸出手的朋友。這樣,女人的一生才不會滿是遺憾。」

    妻子都起身走了,王家爸爸自然也得跟著出去。他抱怨了兩句,還是開著車送老婆去了警察局。王汀跟王函也想跟著,卻被她們的母親攔下來了。

    王媽媽堅持要兩個女兒在家先吃飯。原本趕路就辛苦的很,再不好好吃飯,腸胃會壞掉的。

    王函急得不行:「哎喲,媽,你要是想給梅阿姨幫忙,就得讓我們去啊。我姐在我姐夫面前說一句,抵你們說十句。」

    王媽媽伸手拍了下小女兒的肩膀,虎著臉訓斥:「不要胡說八道,別影響了你姐夫工作。本來就敏感,你還事情這麼多!」

    王函立刻嘿嘿地笑了起來:「哎,媽,你承認他是你女婿了嘞。我要去找姐夫,讓他給我發紅包。我可是大功臣了。」

    王媽媽又訓斥了小女兒幾句,照例讓姐妹倆在家裡頭關好了門,不要隨意給人開門。

    門板合上了,王函朝著門外的方向做鬼臉:「耶耶耶,說的好像我們都是小孩子,在火車上能夠被一顆糖就騙走了一樣。」

    王汀笑了笑,摸了摸妹妹的頭髮,輕聲道:「對父母而言,孩子就是七老八十了,依然是他們的孩子。」

    王函趁機用腦袋蹭姐姐的肩膀。她從小就愛這麼做,跟只愛往人懷裡頭鑽的小奶狗一樣。蹭了一會兒,被她姐揪回飯桌上繼續吃飯的時候,她才試探性地問姐姐:「姐,你知道梅雪跟梅阿姨吵架的事情嗎?她倆為什麼吵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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