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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周錫兵卡著刀柄死死摁住了她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吳芸,不停地追問:「誰?誰帶你來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吳芸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來,警察知道多少事情啊?她還以為他會問她為什麼說對不起呢。他竟然什麼都沒問。呵!也許他早就忘了那個小姑娘了吧。他都已經有自己的新生活了。除了他們以外,誰還記得曾經有那麼個小姑娘啊。
墳頭被挖開了一半,土石搖搖晃晃,吳芸被撲倒了以後,身子一直往裡面陷。旁邊顧家人喊著讓人趕緊把她拽出來。眾人急著上前,卻一腳踩塌了墳頭。身旁的同伴趕緊一把抓住人,把人拖到了邊上。
然而被踩踏了的土堆下落的砂石不會自己停下。破洞越來越大,周錫兵的腳下都晃動了起來,他不得不自己往旁邊挪了挪。他大聲呵斥著還在掙扎的吳芸:「你殺人了嗎?你沒殺人尋什麼死?要死也是兇手死!」
吳芸愣了一下,掙扎的動作小了一點。周錫兵立刻往前再進一步,好找到新的著力點,用另一隻胳膊去拽吳芸的身體。旁邊的人見狀趕緊過來抓她,結果卻一腳踩踏了邊上原本還算穩固的一塊地方,吳芸的身子直直朝底下墜去。周錫兵伸手往下撈,只抓住了吳芸脖子上的一角紗巾。
周圍的喧鬧呵斥聲越來越大,顧家請來的人趕緊過來幫忙拽吳芸,破洞終於徹底坍塌了。那抓著吳芸毛衣後領子的人與周錫兵一道跟著跌了下去。整個墳頭全部垮了,在道場周邊圍觀者的尖叫聲中,踩在墳頭上的人接二連三的全都掉了下去。一時間,尖叫聲哀嚎聲不斷。
所有人都手忙腳亂地想要站起來,被踩到了打到了的人發出沉悶的哼聲。墓穴中的布置全都亂成了一團,墓穴的上方還傳來了其他人的驚呼跟顧家人的哀鳴。明明是為破了洞祖墳做法事,結果卻鬧成了一團糟。有人的頭撞到了石頭,有人的腳踢到罈子,然後有人大喊大叫:「見血了,見血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墓穴裡頭,周錫兵終於艱難地從人堆里鑽了出來,掏出口袋中的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昏暗的一束光在墓穴中轉來轉去,他看到了散落的黃紙,上面有硃砂寫的符咒,旁邊還有些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法器。
那個喊著「見血了」的人還在大叫,身體拼命地往後縮,周錫兵循著他的聲音看過去,果然在他手掌周邊看到了一片濡濕。光線太暗淡了,他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血液。他吸了吸鼻子,只覺得墓穴中的氣味十分古怪刺鼻,沒等他辨別出究竟是什麼味道時,旁邊的人借著燈光也趕緊找出了自己的手機照明。
七零八落的燈光一道接著一道亮了起來,眾人才看到那液體是從棺材邊上的一個罈子中流出來的。也許罈子原本是放在棺材上的,但是大家掉進來的時候,罈子滾到了底下,砸在了墊著棺材的石板上,摔碎了。
燈光齊齊集中到了破了的壇口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線效果加成,那液體泛著黃色,從破口中不斷的往外冒,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吳芸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叫聲,捂住了嘴巴急急往後退,嘴裡念叨著:「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想過這樣的。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他們好了,真的不是我!」
原本想要自殺的女人驚慌失色地急急想要離開。周圍的人卻想湊近了好好看一看這罈子中究竟裝的是什麼。吳芸被人牆擋了個踉蹌,腳踩上了石塊,一個不穩,直接朝罈子砸了過去。
那壇口即使破了也不算大,但吳芸的口鼻就像是瞄準了壇口一樣,恰好栽了進去,鼻子跟嘴巴都浸泡入了罈子當中。
這陰森鬼魅的一幕讓墓穴中的人都脊背發涼,連洞口外面招呼他們趕緊出去的聲音都跟遠在天邊了一樣。墓穴上方的土石還在簌簌地往下落,好像要將所有人徹底吞沒。普雲大師大聲念著的經文此刻聽在人們耳中,也成了安魂曲。
吳芸的身子供成了橋,手胡亂地揮舞著,想要找到著力點讓自己站起來。她卡著的位置實在太巧妙了。罈子仿佛有魔力一樣,緊緊地卡在她臉上,無論她怎樣掙扎,都沒有辦法擺脫。
周錫兵不得不隨手撈起一塊石頭,直接砸碎了那罈子,好將吳芸的臉拯救出來。「啪」的一聲響,黃白的液體四濺,刺鼻的氣溫熏得人連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分泌淚水。四散的碎片飛濺開來,浸泡在液體裡頭的東西也掉了下來,砸在了手機的照明範圍內。
抓著手機的人發出了一聲驚呼:「鬼啊!鬼挖人眼睛割人耳朵了!」
驚恐的人群拼命想要逃散,窄小的墓穴中亂成了一團。一張臉血肉模糊的吳芸再一次被人推倒,然後她的身子上落下了無數的腳。
等到普雲大師帶著大張跟老李終於安穩住周邊人的情緒後,吳芸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的瞳孔已經散大了,脖子上往外噴著帶著泡沫的血。她被人踩踏的時候,散開的罈子碎片刺進了她的脖子,割開了動脈。
眾人循著她眼睛注視的方向看過去,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那罈子裡頭原本裝著的東西,是兩顆人的眼珠子跟一對人耳朵。
難怪液體這樣刺鼻,這分明就是俗稱的泡屍水,也就是福馬林。
警報聲響徹雲霄,救護車與警車幾乎是同時到達的現場。
顧家的墳地在郊外,車子趕來需要時間,何況中間還有一段路救護車根本就沒辦法開,等穿著白大褂的醫務人員匆匆抬著擔架過來時,周錫兵已經完全感受吳芸的生命體徵了。他徒勞地捂著吳芸的脖子,拼命追問:「誰?到底是誰?」
吳芸張著嘴巴,跟瀕死的金魚一樣,想要說話,卻只有出的氣,再也不能吸進來氣體。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也像是瀕死的金魚。原來這就是命啊,老鄭被割斷了脖子死了,輪到她也一樣。吳芸的嘴巴張的老大,拼命地喘氣,想要說話,最終會發出了一個破碎的「妍」字,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周錫兵的手上全是血,醫護人員將吳芸搬上擔架的時候,他才鬆開了自己捂住吳芸傷口的手。憤怒與悲傷充斥著他的心臟,吳芸有罪,罪無可恕,可她不該以這樣的方式服罪。她背後的人呢?讓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驅動著的幕後人呢?
大張去跟出警的警察交代現場情況,老李跑過去一把拽住周錫兵,焦急地問他怎麼樣了。周錫兵的目光落在了從福馬林罈子中滾落的人眼和人耳朵,出離的憤怒讓他直接朝滿臉不快的顧家人咆哮起來:「你們家祭祖用活人啊?假人還不夠,還用人眼睛跟耳朵,耳聰目明,是為聰明!你們家祖祖輩輩是該多笨啊!」
顧家留在老家主持大局的是位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人稱顧二。他神色陰鬱,不悅地訓斥道:「你這位同志怎麼講話的?空口白牙,就隨意污衊人嗎?」
罈子裡頭的眼睛與耳朵交由法醫鑑定後,確認是真的人體器官,然而顧家人矢口否認這件事跟他們家有關係。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裝了人眼睛和耳朵的罈子。好端端的,他們弄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