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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領導十分爽快地批准了周錫兵外出調查的申請。現在關於陶鑫跟鄭東升的死亡案跟鄭妍的失蹤案,似乎又牽涉到了多年前一樁懸案。上頭有意要併案一塊兒處理,他們目前的主要工作一個是繼續尋找鄭妍的去向,另外一個則是追蹤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劉老四。周錫兵有了新想法,要去查查其他可能性,領導沒有表示異議。畢竟多年前的那樁懸案,知曉點兒內情的人都覺得詭異。
周錫兵沒有打車,而是按照導航結果找了最近一班公交車坐。有的時候,在晃蕩車廂跟擁擠的人群中,他反而能夠更加冷靜地思考問題。
當初晶晶死的詭異,王汀推測那個奇怪的雪人寓意著冰雪聰明。後來王函被綁架後失去了小時候的高智商,其實也是一種才氣的被剝奪。一個死了,一個還活著。王汀想到的原因跟撞紅有關,晶晶來例假了,衝撞了兇手,所以對方殘殺了晶晶,並且用了一個古怪的儀式來消除或者說是奪取了她的才氣。
周錫兵覺得荒誕極了。武俠小說中有所謂的吸星大法,可以吸乾人的內力。到了現實生活中,真有人會相信一個人可以奪走另一個人的才氣嗎?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功德五讀書,改命換運真能實現嗎?倘若真可以,那位對著所謂的「大師」當眾磕頭的高官,又怎麼會落馬呢。
可笑的是,到今天,居然還有那麼多人深信不疑。古詩裡頭寫的「不問蒼生問鬼神」,現在依然存在。
周錫兵端坐在公交車上,盯著前面山腳下的寺廟,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後伸手掏出了手機。他給李姐發了微信,詢問晶晶的例假。除了李姐以外,現在也沒人知道晶晶被害之前到底有沒有來例假了。
李姐已經返回南城上班了。大概是太忙了,這條微信發出去兩個多小時,李姐都沒有回覆。公交車站到了,周錫兵看了眼外頭山腳下的寺廟,準備重新將手機揣回口袋時,手機屏幕提示李姐來了電話。她沒有直接回答周錫兵的問題,而是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直截了當開問:「你們終於又開始重新調查晶晶的案子了嗎?」
公交車停靠穩了,車門打開,周錫兵混在一堆香客當中下了車。他斟酌了一下,沒有將話說死:「現在有個案子,可能跟晶晶當年的事情相關。姐,你別著急,案子從來都沒丟下過,這些年來,我師父他們一直都在盯著。」
電話中傳來了長長的嘆息聲,李姐發出了苦笑:「我著急什麼呀。這都過去十六年了,我還能急什麼。」
十六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仿佛一切都還是昨天,閉上眼睛再睜開,當初的少年已經成了現在的模樣。周錫兵看了眼蓮花池水中自己的倒影,沒有跟著李姐感慨下去,而是再度問了之前的問題。
李姐有點兒疑惑:「你問這個做什麼?是不是發現晶晶的屍體了?」
妹妹年少早夭,甚至連全屍都沒有,這是李姐此生難以承受的劇痛。她們姐妹自小相依為命,好不容易妹妹上了高中,眼看著辛苦終將有所收穫的時候,妹妹卻慘死在荒郊野外,死無全屍。
周錫兵無法欺騙李姐。其實到了現在,晶晶剩下的屍塊還能被找到的可能性已經微弱到根本不存在了。她也許被分屍了,也許被埋在了地下或者水底,甚至有可能跟先前案子中的小玉一樣,成為了某種動物的飼料。除了兇手,誰又知道她的身體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暫時還沒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錫兵的內心充滿了羞愧。他是警察,他知道李姐這麼多年其實一直沒能從晶晶被害的痛苦中走出來。然而他什麼也做不了,他沒能抓住害了晶晶的兇手,他甚至連安慰李姐都不知道該怎麼找話去說。
李姐發出了失望的嘆息,反過來安慰周錫兵:「這麼多年了,就算有線索也斷的差不多了。算了,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吧。晶晶,畢竟早就死了。」
周錫兵的喉頭有點兒發堵,他不得不輕咳了兩聲,順了順嗓子,才發出聲音來:「姐,我們一直在查。這案子,會一直查下去,不存在什麼訴訟失效期的。」
李姐勉強應答了一聲,長長地吁了口氣,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疲憊:「沒有,晶晶發育遲,直到走的時候,一直都沒來例假。」
周錫兵微微皺了下眉頭,難道王汀的推測是錯的?王函提到撞紅什麼的也只是偶然?他沉默了一瞬,又安慰了李姐兩句,匆匆掛斷了電話,暫且壓下了心頭的疑惑。這一點,等他回去再慢慢推敲。現在,他得先拜訪了普雲大師再說。
因為事先找人打了招呼,周錫兵進了寺廟後沒多久,就有戴著眼鏡的中年和尚過來,領他去後面的禪房見當家主持。雖然名義上是主持,但老和尚近些年來已經很少管廟裡頭的事情了,全都交給自己的大徒打理。
中年和尚笑得一團和氣,自我解嘲道:「我師父也說我身上俗氣太重,斷不了根子。沒辦法,人食五穀雜糧,哪裡能跳出三界外。既然還沒到得道的時候,我就只能繼續當俗世中的人。」
周錫兵不懂這些,只能泛泛地應和了一句:「心中有佛,就是修行了。」
中年和尚笑道臉都成了白糰子,他樂呵呵道:「哎呀,這話也沒錯,佛系修行嘛,總要隨緣。」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從香火繚繞大殿繞到了後面的禪房。這間寺廟不算安市最大的一家,可名氣在外,全都是衝著當家主持普雲大師來的。據說還有人特地跋山涉水,穿越了好幾千公里遠道而來,就是為了讓普雲大師看看命格。
王汀姐妹倆小時候都請普雲大師相過面,那時候廟還是小廟,普雲大師也沒現在這樣出名。他給王汀看相時只簡單說了些雖然有小波折但總體而言一生還是比較順暢的客氣話,但到了王函的時候,卻罩著王函的頭頂感嘆了許久,最後還給了一把鎖隨身帶著,好鎖住她的光,別讓魑魅魍魎給盯上了。
這些都不算稀奇。周錫兵也去過不少地方,見過好些各個地方出名的和尚道士。命格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世界變化莫測,人類不過是整個世界中小小的一份子,誰能篤定人一生的際遇呢。
中年和尚笑得歡暢:「我們哪能算的出來,不過是請菩薩幫忙看看。菩薩願意看,願意給指示最好,不願意,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師父要能算出來,第一個我就跪在師父面前,抱住他的腳求他老人家趕緊幫我算算。我還有沒有機會得道,又是什麼時候得道,要是得不了,我也就早點兒死了這份心。」
可惜普雲大師也算不出來。他甚至回答不了禪房裡頭一位女香客的問題,他也不知道她的女兒究竟在哪兒。
周錫兵被中年和尚帶著,立在禪房外頭等待。
其實禪房門原本隔音效果不錯,裡頭人說話,除非貼著門板聽,否則根本漏不出來聲音。可是裡面的女香客情緒實在太過激動了,她簡直就是扯著嗓子在喊:「你就不能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他帶走我女兒的?我女兒到底在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