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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我來吧。」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然後是輕微的廚房燈開關被觸動的聲響,瑩白色的燈光如滿月時的銀輝一樣,傾瀉了整個廚房。王函抿著嘴唇走上前,繞過她姐的手,擰開了灶台的點火器。

    廚房裡的氣氛依舊尷尬,「嘭」的一聲響後,藍色的火苗騰了出來,舔舐著鍋底。只是微微跳動著的火苗並不會說話,無法打破尷尬的沉默。王函籠了下袖子,盯著灶台的打火器沒話找話地冒了一句:「打火器有點兒不靈光了,等姐夫回來你讓他修一下吧。」

    王汀「嗯」了一聲,勉強找話附和妹妹:「等他回來弄吧。」

    廚房裡重新恢復了沉默。好在薑湯並不需要燒滾了,只要熱一熱就好。鍋裡頭傳出了「滋滋」的聲響,王汀就囑咐妹妹關火,然後去櫥櫃拿碗。

    「我來吧。」王函看著她姐手都在抖的樣子,連忙搶先一步把碗給端了出來。

    王汀沒跟她爭,只招呼了她一聲:「你要不要也喝一碗,別感冒了。」

    這一回,王函沒掉頭走人,而是默默地盛了兩碗薑湯,一碗推給了她姐,一碗自己皺著眉頭一股腦兒的喝了下去。跟味覺就像失靈了一樣,可以喝下各種奇奇怪怪味道東西的姐姐不同,王函相當討厭薑湯的味道,還有大蒜水之類的。可是她姐偏偏每次感冒都會讓她喝這些。如果是往常,她肯定會跟她姐據理力爭。可是這樣一個寒冷的夜晚,她選擇了保持沉默。

    姐妹倆喝完薑茶之後,王汀喊妹妹回去睡覺。王函彆扭了一會兒,吭哧吭哧地要跟她姐一塊兒睡。她強調道:「我是怕你重感冒直接暈倒了沒人知道,會很危險的。」

    王汀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還在犯彆扭勁兒的妹妹的頭髮,安撫道:「睡吧,早上還要上班呢。」

    一開始姐妹倆各睡各的被窩,後面王函一上床睡著了,就朝王汀的被窩裡頭鑽。她的身上熱乎乎的,王汀抱著她,就跟懷裡揣著個小太陽一樣。王汀笑了一下,閉上眼睛,終於沉沉地睡著了。

    夜色釅釅,因為受涼感冒,王汀的鼻音有點兒重,可她還是睡熟了。王函偷偷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黑暗中的姐姐發了會兒呆,然後收緊了手,在姐姐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下腦袋,也合上了眼睛,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早上周錫兵跟女友打電話時,發現她的嗓子雖然有些啞,精神卻好了很多。他再問起王函的情況,王汀甚至不掩小小的得意:「姐妹哪有隔夜仇啊。早飯還是函函插了電飯鍋燒的。你這樣的獨生子女是難以理解兄弟姐妹間的感情的。從某種程度上講,我們的關係甚至比跟父母更親密。」

    周錫兵心道自己怎麼不理解。他從斷奶起就跟著他爺爺奶奶過,小時候沒少跟晶晶懟過。吵完了再和好的戲碼,他熟悉的很。可周警官雖然某些地方腦袋瓜子不太好使,但少年天才的智商還在。他相當明智的在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改成了另一個話題:「你不舒服,請一天病假就是了。怕什麼啊,你也沒有績效工資可以扣。」

    王汀擦了擦鼻子,拒絕了周錫兵的建議。她情況還好,一個小感冒而已,犯不著還要專門請個病假。再說了,請病假需要病假條,她有那個時間去醫院排隊掛號看病開病假條,估計感冒得加重了。

    周錫兵勸不了雖然早已離開臨床工作但依然以醫生自居的女友,只能叮囑她將辦公室的空調溫度打高一點,中午也別加班了,趕緊好好睡一覺。他放下了手機,翻出了自己的筆記本,用黑色簽字筆在命格這兩個字上畫了個圈。

    起身準備出發時,周錫兵想了想,又給區刑警大隊的老邢打了個電話,問了聲小貝貝的案情調查情況。這孩子的意外之死,是壓在所有人心頭上的巨石。老邢也沒有跟周錫兵講紀律,直接說了調查的進展:「照你說的,我們把附近幾個小區的人全都調查了一遍,包括當天到這些人家裡頭走親戚拜年的,也一併都查了,總共找出了近三年來,家裡頭或者是關係親密的人家有夭折孩子的,總共有九戶,目前還在進一步排查當中。這缺德冒煙的,別讓我們逮著了,逮著了我們就當謀殺罪來辦。這明擺著是要害死小貝貝啊。」

    周錫兵「嗯」了一聲,嘆了口氣道:「有什麼仇什麼怨,衝著大人來。對個孩子下手,實在是齷齪。」

    他跟老邢又閒聊了幾句,才往市局方向去,出門前,他得跟專案組的領導打聲招呼。招待所就在市局邊上,周錫兵走了沒兩分鐘,就碰上了老同學大張。

    大張見了他,立刻擠眉弄眼地笑,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怎麼著,你還真去廟裡頭問姻緣啊。這,你要對不起我們安市的姑娘,可是全民公敵啊。」

    周錫兵笑了笑,攤攤手:「就是我老婆吩咐的,要我拿個什麼姻緣福牌回來。過年那兩天,我急著帶她回家看我爸媽,沒顧得上過去求。」

    大張悻悻道:「你說這些女的吧,大活人在面前不願意相信,偏偏就愛信這些神神鬼鬼的。難怪現在的大師們一個比一個能掙錢,這女人啊,都太好忽悠了。」

    周錫兵唇角翹了翹,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這可不能性別歧視。只要心裡頭有想法,都好忽悠。你沒看大師們多受歡迎。一個大師倒了,能牽連出一堆人。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小鵬鵬的案子怎麼樣了?有新線索沒有?」

    大張臉上的笑停滯了,他皺了皺眉頭,無奈地晃了晃有點兒大的腦袋:「沒有。整個村子都跑遍了,前前後後反反覆覆找了村裡頭談了好幾次,還是沒有目擊證人。不能再談了,再談我們都怕成誘供了。」

    有的時候,案子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是誰做的,可沒有人證物證,就定不了罪。同樣的,定不了罪就得放人,不能無限期的將犯罪嫌疑人關著。警方找不出更多的證據,只能將那個死了兩孩子的農婦給放了。

    周錫兵的眉頭皺緊了,看了眼大張,提醒了一句:「她沒了兩個孩子。小鵬鵬只有一個人。」

    大張的面色也嚴峻了起來,輕聲「嗯」了一聲:「盯著呢。除了我們的人以外,村裡頭我們也安排了網格長注意她的動向。」

    微網格原本是安市基層派出所建立了用來打擊非法傳銷活動的。城市居民小區平均一百到一百五十戶為一個微網格。農村因為居民住宅相對分散,平均二三十戶就是一個微網格。每個微網格選出一名網格長,網格長的身份對外保密。作為居民,他們有著更加便利的條件觀察周邊的動態。現在,除了打擊非法傳銷外,微網格在安市其他案件的偵破中也發揮用場。

    周錫兵朝大張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他跟大張都沒說出口的是,他們其實是在等待犯罪嫌疑人再一次出手,好將她逮個正著。

    周錫兵想到了自己跟王汀閒聊時討論過的話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永遠都是犯罪先發生了,然後整個社會機構才能想辦法去解決問題。比起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有的時候,他們這些人是那樣的孱弱而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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