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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周錫兵不得不手撐著床頭櫃才能坐直了身體,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問了一句:「王汀現在人在哪裡?」
她會不會直接跑去了當年晶晶頭顱骨被發現的地方?今晚他不該就那樣輕易掛了電話的。他明明已經察覺到了王汀的情緒有點兒反常。他應該多關心一點兒她的。她是那樣的驕傲又倔強。有的時候,他甚至從她眼睛裡看到了一種近乎於枯寂的孤勇。他一直想要阻攔王汀接觸案子,可是有些事情似乎怎麼都攔不住。
周錫兵深吸了一口氣,等待著六子的答案。
六子跟只老母雞一樣攔在王函面前,兩隻手張開了,堅決不讓王函再往前面跑。他帶著耳機沖周錫兵吼:「周哥啊,我真沒轍了。你小姨子一個勁兒嚷著要離家出走。嫂子根本攔不住她,鞋都跑丟了。這孩子油鹽不進,說什麼都不聽。」
周錫兵一聽就急了,讓六子趕緊把手機給王汀。別的先不管,起碼得讓王汀到暖和的地方待著吧。這麼冷的天在外頭,光著腳就穿個棉睡衣,直接能把人凍出肺炎來。
王汀一直在拼命地勸王函。六子把電話塞給她時,她原本能撐住的,雖然著急又難過,可她真能撐住的。結果一聽到周錫兵的聲音,她膨脹了整個胸腔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傾瀉口,直接洶湧而出:「王函要走,她不肯回家。」
話還沒說完,王汀的眼淚就簌簌往底下掉。她渾身跟掉在冰窟窿一樣,她的腳凍得已經沒有知覺了,風颳著她的臉,割肉一樣的疼。有一瞬間,她甚至想隨王函去了。她憑什麼,憑什麼要大冷天的大晚上,這麼形容狼狽的追出來。她也是個普通女人啊!
周錫兵聽到王汀抽泣的聲音,二話不說,立刻讓人趕緊往暖和地方待著去。
王汀不肯。她心裡發狠也只是發發狠而已,哪裡真能不管妹妹了。她委屈地朝周錫兵哭訴:「王函不肯回家。」
「你把手機給她,我跟她說。」周錫兵心疼得厲害。他心道這也就是小姨子下不了手,要是小舅子,分分鐘上手揍個皮實,讓知道什麼是規矩。大晚上的往外頭跑,成心折騰人好玩呢。把她姐凍出個三長兩短來,她就高興了!
王函不肯跟周錫兵說話。她不蠢,周錫兵明顯跟她姐是一國的。現在她湊上去,除了討罵還是討罵。
六子在邊上只差拱手作揖了。他最怕跟這種年輕小姑娘扯皮。打不的罵不得,講道理的前提是人家肯理你。這位小姑奶奶明顯就不是願意理睬他的主兒。當著人家姐姐姐夫的面,他還能嚇唬她不成?
周錫兵喊六子放公放,不接電話也得聽著:「王函你給我站住!」
警察的聲音似乎天生具有威懾力。王函一直有點兒畏懼周錫兵,此刻被他的聲音一震,原本邁出去的腳也嚇得縮回了頭。可是強烈的自尊支撐著她,她不願意就這樣在周錫兵面前認了輸,明明是她姐侵犯了她的隱私權。她梗著脖子強硬地表明自己的立場:「我就不回去!你誰啊,不用你管!」
周錫兵忍無可忍,吼了一句:「你以為我樂意管你!要不是為了我老婆,我管你?」
王函直接嚷嚷起來:「輪不到你們管!我不用你們管!」
周錫兵的聲音中壓著火氣:「夠可以了你,王函!你作什麼作啊!你不就是仗著你姐寵你慣你什麼都讓著你,你才有恃無恐麼你!」
不問三七二十一,上來就說她無理取鬧?王函也來火了:「你怎麼不說我姐不尊重我,直接看我電腦啊。我電腦設了密碼都沒用!我以後還能在你們家放東西嗎?」說到了「你們家」這三個字,王函愈發委屈起來,「反正你們是一家的,我就是外人。我不要你們管!」
周錫兵一點兒哄哄王函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冷了聲音:「你這就委屈上了?你有沒有心啊!這麼多年,你姐受的委屈還少啊!你自己摸摸良心問問你自己。你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有你這麼作的嗎?大晚上的往外頭跑,害你姐穿著睡衣鞋都跑掉了。我這是人不在面前,我要人在面前,我分分鐘跟你翻臉。我老婆,我聲音大點兒我都心疼她害怕,要她受你這麼磋磨?」
王函氣得嗓子都劈了,簡直氣急敗壞:「我姐不尊重我,她看我電腦!她從來都不尊重我!」
周錫兵冷笑:「退一萬步講,就是你姐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又怎麼了?只要是人,都有情緒。你還不帶你姐有點兒情緒了?你藏著掖著鬼鬼祟祟的,你姐能不擔心嗎?這麼多年了,你姐為你受的委屈少嗎?你自己摸著你的心好好想想,你們之間,到底是誰虧著了誰?這麼多年了,你們全家都虧著你姐!」
六子在邊上聽得心驚膽戰,乖乖,周哥的膽子真是通天了。他竟然敢這麼跟小姨子說話,真是不怕得罪嫂子的娘家人。他不知道的是,在周錫兵的邏輯當中,首先有了王汀,他才跟王家人建立起聯繫。在這個基礎上,王汀是唯一的關鍵人物。惹毛了王家人就惹毛了,他還嫌王家人虧待了王汀呢。
六子幫王汀找回了棉鞋。然而凍木了的腳即使揣進了棉鞋裡頭,依然感覺不到任何溫暖的氣息。王汀捂著臉,一個勁兒跟六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麻煩你了。」
周錫兵在手機當中安慰她:「沒事,回頭我請他吃飯。別怕欠人情。」
六子護送兩姐妹上了樓,又進屋坐了一會兒。王汀回自己房間換衣服,王函在客廳當中鬱悶地抱怨:「又這樣,明明是我姐不尊重我,為什麼到頭來還是我的錯?」
周錫兵這次被王函氣得不輕,尤其聽到臥室裡頭傳來王汀打噴嚏的聲音,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因為你姐對你的付出,遠遠抵消了她在跟你相處的過程中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別忘了,你姐不是你媽,你姐也是個年輕的姑娘家!你姐不欠你的!不欠你們家任何一個人的!欠了的是你們!」
六子直覺這種家庭內部會議,他不能深入地參與進去。他跟王汀打了聲招呼,趕緊走人。
王汀匆忙地換上了家居服,尷尬地從房間裡頭出來送客。她手上拿著一袋子零食硬塞給了六子,讓他帶回去嘗嘗嘴兒。當著王函的面,六子藉口自己是路過。可王汀又怎麼會心裡頭沒數。如果不是周錫兵找了人幫忙暗中保護她。誰大正月里的一大晚上,恰好路過到她們姐妹面前。
六子拗不過王汀,只得接了她給準備的各種吃食,才趕緊告辭走人。
王汀打著噴嚏進了廚房,她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進廚房熬上薑湯。現在已經煮的差不多了。她盛了薑湯,還沒有端到客廳裡頭,周錫兵的電話就追了過來。王汀哭了一場,鼻音有點兒重,加上受了涼打噴嚏,即使看不到人,光聽聲音,手機那頭的人就能勾勒出個淒涼的模樣。
周錫兵火了,難得在王汀面前用命令的口吻說話:「睡覺!喝了薑湯你自己立刻睡覺。她多大的人了?你還伺候她喝薑茶。她要喝自己不會弄啊!」
王汀哭了一場,情緒已經緩解了不少。被周錫兵這樣疾言厲色地懟著,她還幫王函說話:「是我不對,我不該強行看她的電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