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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然而跟大部分生活自理能力欠缺的年輕姑娘一樣,即使行囊乾癟得成紙片,也攔不住她們隨時抬腳走人的那顆膨脹的心。王函放棄了搜尋打底褲的工作,伸手背起雙肩包,將手機往口袋裡頭一揣,就要去收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王汀像是沒看出妹妹離家出走的企圖一樣,迅速在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密碼欄上輸入了一串字符,回車鍵敲擊了一下,電腦解鎖了,被隱藏在屏保背後的畫面跳了出來。鏡頭下的畫面光線十分暗淡,似乎是兩個人的身影。

    王函發出一聲尖叫:「你侵犯我個人隱私!你法西斯,沒有人權!」

    王汀真沒虧待妹妹的指控,非常富有封建大家長特色的直接又點擊了播放鍵。畫面中的人動了起來,曖昧的喘息聲也從音箱中傳了出來。王汀不得不眯起眼睛仔細觀察了幾秒鐘,才敢在心中下定論,這是小鈣片,畫面中動著的人性別都是男。

    小桌桌羞恥得哼唧了一聲,結結巴巴道:「我,我什麼都沒看。」好羞恥啊!它可是正正經經的書桌。它身上可是浸潤著書香呢!它怎麼能成為播放這種東西的地方。

    王小敏常年被王汀管著只能看看動畫片,此刻見到了電腦畫面中光溜溜的兩個人,茫然地問王汀:「咦,他們是在玩相撲嗎?可是為什麼連兜襠布都不穿,是被拽下來了嗎?」

    王函伸手狠狠一推,筆記本從書桌掉到了床上。筆記本連著的電源線刮到了書桌上的零食盤子,暗紅色的車厘子撒了一床單。即使是她最愛的零食七零八落,都沒能讓她變色。她面無表情地合上電腦,甚至連關機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直接往電腦包裡頭塞。

    電腦包從床上拖下來時,車厘子被一併帶下來好幾個。王函的腳踩了上去,薄薄的果皮輕而易舉地被壓破了,暗紅的汁水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個個腳印。灰白的燈光下,殷紅如血。

    王汀垂了下眼睫毛,眼睜睜地看著王函氣勢洶洶擰開了次臥室房門,揚長而去。直到大門鎖發出聲響時,她才猛然反應過來。王函不是在賭氣,她是真的要離家出走。

    王小敏還在茫然地問小函函:「幹嘛啊!天這麼冷,要吃夜宵的話叫外賣啊,你們要去哪兒?」

    大門重重地合上了。王汀渾身一個激靈,如夢初醒,趕緊追出去。她的靴子穿起來有點兒耗時間,情急之下拉拉鏈的時候,拉鏈還卡到了肉,鑽心的痛。她疼得「嘶」了一聲。

    遠遠的,電梯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哎,王汀,你妹妹怎麼現在要出去啊。」

    王汀顧不上再換鞋子,直接趿拉著棉拖跑了出去。她剛才不該跟王函置氣,隨她去的。大晚上的,天又這麼冷。現在地鐵都停運了,她跑出去碰上不懷好意的黑車司機怎麼辦?萬一有人存了心盯著單身獨行的女孩子怎麼辦?

    腳蹭到棉拖鞋毛茸茸的耳朵上上,被拉鏈卡破皮的地方鑽心的疼。王汀皺了下眉頭,腳步不停地往走廊奔去。

    王小敏正在催促電梯:「停下啊!你別讓她下去啊!」

    電梯委委屈屈:「可是她按了下一樓啊,我又攔不住她。」

    電梯箭頭朝下,王汀等不及電梯再返回頭。她匆匆忙忙下了安全通道,準備搶下一層電梯。王小敏大呼小叫:「到哪一層了?」

    電梯驚慌失措地喊著:「六層六層,不,現在已經到五層了。」

    王汀跌跌撞撞地朝下跑著,好不容易到了五層,電梯卻按部就班地下到了三樓。她最後直接跑到了一樓,衝去電梯門口攔人。然而她還是慢了一步,王函已經頭也不回地朝大樓門口奔去。

    棉拖鞋踩在腳下跟棉花一樣。待在家裡時,這樣的鞋子舒服又暖腳,只是奔跑起來就臃腫又累贅。王汀抬腳衝出大門的時候,棉拖鞋還飛了出去。她焦急地喊了一聲妹妹的名字,不敢太大聲,怕吵到了一樓的住戶。時間實在太晚了。

    王函也許聽到了也許沒聽到,腳步一點兒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

    「你站住!」王汀急了,連棉拖鞋都顧不上再找回頭,就這樣光著一隻腳追了上去,「有什麼不能回家說。你大晚上的跑什麼跑。」

    王函頭也不回,依然氣呼呼地朝前面走。

    王汀一隻腳光著,踩到了地上冷的刺心。她卻顧不上這些了,只想趕緊將妹妹拽回家。可惜她腳步放快了,王函的步伐也加快了。到後面,王函乾脆跑了起來。

    夜風冷的跟刀子一樣,寒光凜凜的,直接就能削掉人的耳朵。王汀從自己臥室裡頭出來時身上穿的就是棉睡衣,跑出家中大門前也沒來得及穿戴好帽子圍巾,此刻真是如墜冰窖般,渾身都瑟瑟發抖。她跟在妹妹後面追,嘴裡呵出的氣都是一團團白霧:「你回來,有事回家說。」

    王函氣呼呼地回頭大喊:「我不回去!我不是你的玩偶,我有我的思想跟自由!」

    她回頭太急,再扭過去時沒注意到身前出現了個人,一頭撞進了人的懷裡。

    王函過年階段養的相當不錯,小臉圓滾滾紅撲撲,身上肥啾啾肉嘟嘟,體現到了體重上就是歡快地飆了整整十斤,一點兒水分都不摻的十斤肉。六子愣是讓周大哥家的這位小姨子撞得差點兒一個踉蹌,腳下打滑摔倒了。他趕緊伸手扶住王函,朝王汀露出個誇張的驚訝表情:「呀,嫂子。大晚上的,你跟妹妹上哪兒去啊。」

    王汀見是市局刑偵隊的人,更是又羞又氣又委屈。當著外人的面,她得給妹妹留臉,只能尷尬地笑:「沒,沒什麼,我們正要回家去。」

    她上前朝王函使眼色,伸手想要抓住妹妹,帶她回家。

    王函挨了一下撞,委屈的情緒就像是膨脹的氣球被戳了,直接爆炸開來。她胳膊一掄,直接將王汀的手拍到了一邊,加強了語氣:「我不回去,不用你管!」

    六子傻眼了。他就是按照趙處長的吩咐,幫忙看著王汀姐妹倆的行蹤,防止有人對她倆下黑手。這活兒原本簡單的很,他們這一組輪班的都說到底是周大哥的家屬,兩人下班回家後就待在屋子裡,完全不出門的。他怎麼也沒想到,輪班到他這兒了,姐妹倆突然炸窩了。

    兩姐妹吵架,六子一個大老爺兒們壓根插不上話。他看著王汀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企圖勸王函先跟她姐回去,未果。情急之下,六子只好撥通了周錫兵的電話。沒辦法,這是前輩的老婆跟小姨子,他哪個都不敢得罪。

    周錫兵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都保持開機狀態。他收拾好東西,又將第二天要做的事情從頭到尾過了一遍,在重點事項上做完標註之後,正準備入睡。六子的電話撥過來時,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大晚上的,如果不是急事,六子根本不可能找還在外地出差的他。六子能有什麼急事?隊裡頭總共就那麼多人,周錫兵隨便在心裡頭一排列,都能扒拉出趙處長究竟會安排哪些人幫忙暗中保護王汀。

    跟王汀之前的通話內容迴蕩在周錫兵的腦海當中。恐懼一瞬間便攫取了他的心,他感覺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這是心肌缺氧的表現,王汀曾經跟他說過。周錫兵幾乎忘了呼吸,完全靠著多年警察生涯的本能接通了電話。六子的聲音急吼吼地沖了出來:「周哥,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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