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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吳芸在腦袋裡頭拼命地想著,對了,一定是這樣。當年那個人說後續他來處理,讓他們不要再去管王函的事情。肯定是老陶疑神疑鬼,總以為王函那個小丫頭片子還記得當年的事情,非得湊上前去找人家。對,肯定是這樣。那個人擔心會將他扯進去,所以才借刀殺人。
她從來沒在老鄭面前說過任何妍妍的爸爸是陶鑫之類的話,她肯定她一點兒話風都沒漏過。老陶也說他一個蹲過大牢的人,壓根就不想什麼老婆孩子了,他完全沒興趣打擾她們母女倆的生活。他哪裡會跑出去胡說八道。這人的口風要是不緊,又怎麼能將當年的事情嚴嚴實實地瞞到了現在?
吳芸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藏在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終於讓她幾乎控制不住她自己了。即使女兒失蹤了這麼多天,她滿心驚惶,都快急瘋了。她心中依然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安慰著她自己。沒事的,她的女兒骨子裡頭像她,天生能夠在社會上生存。一般的男人面前,妍妍肯定吃不了大虧。等到妍妍玩累了玩膩了,自然就會想辦法回家了。
可是,如果妍妍碰到的不是一般人呢?如果妍妍碰到是他呢?
吳芸已經很多年沒跟那個人聯繫過了。當年王函的事情到最後差點兒收不了場。外頭警察在滿世界找人,那邊又遲遲沒有消息。她怕極了,怕的要死。她從來沒有一次那麼害怕,她明明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甚至可以說是熟練工了。可那一回,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頭一直發慌,總擔心會出事。
當時她跟老鄭都想直接解決掉了王函,賣給乞討集團或者直接賣到國外去什麼的都行,其實最好直接解決掉性命。那個人卻皺著眉頭說她殘忍,他總是喜新厭舊的,說的好像他沒要過舊人的命一樣。
老陶也不肯。他也跟那個人一樣虛偽。明明都把人綁來了,居然還說什麼要好好待王函。將來王函發達了,他們還要靠著王函提攜。
多麼愚蠢啊!當年的她簡直要忍不住放聲大笑。他們以為是什麼?給皇帝選妃子,將來好憑藉著後宮的榮寵在朝堂上風光得意?呵呵,她們都是見不得光的。等到過了好時候,誰還記得她們啊!要麼像她一樣,要麼像獵物一樣。
吳芸深深地吸了口氣。她不能認輸,這麼多年她都熬過來,她都過上好日子了,她絕對不能認輸。這股子狠勁硬撐起了吳芸的底氣,她擦了擦眼淚,聲音聽上去嬌媚可人又柔弱無辜:「你們要是想查,自然是能夠查出來我的來歷的。我生來命不好,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姐,我只能靠自己過日子。人嘛,誰還沒有點兒故事。當年我沒跟老鄭結婚的時候,也認識老陶也就是陶鑫。我一個弱女子,自然想多個人照顧我。」
她這麼肆無忌憚,警察反倒不好繼續說什麼了。外面響起了敲門聲,醫生要找老鄭的家屬談話簽字,警察皺了皺眉頭,領著吳芸出了臨時借用的院方辦公室。
那扇小窗戶又開了,這一次,出現在窗戶邊上的是位戴著帽子口罩的中年醫生。他語氣平靜地宣布了患者鄭東升死亡的消息。頸動脈被銳器切斷了,人送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沒生命體徵了。他們盡力了,但沒辦法起死回生。
白色的紙上印著黑色的字,她明明應該認識這些字的,她接受了資助上學,她識字,她真的識字。可是現在,那些字全都變成了一隻只小蝌蚪,在白茫茫的天地中游來游去,她怎麼也抓不住。
醫生好像不耐煩了,又衝著她說了句什麼,然後將筆塞到她手裡。簽字,她知道要簽字,反正不管她願不願意高不高興,她總歸都是要簽字的。吳芸的手在顫抖,抖得幾乎抓不住筆了。醫生見慣了生死別離,絲毫沒有惻隱之心,只給她指點了簽字的地方就不在說話。
周圍哭聲不斷,一張張臉在吳芸眼中都成了疊影,哭聲也出現了連綿不斷的迴響。她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不是老鄭的親朋,也許他們是在為其他人哭泣。就算為了老鄭哭,又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呢?她才是老鄭的妻子,她跟妍妍才是老鄭的家人。
對,她要簽字。她是老鄭的妻子,她才有資格簽這個字。
她哆哆嗦嗦的手終於握緊了藍黑色的簽字筆,在醫生引導著的空白處開始寫自己的名字。「吳」字只寫了一個口,她的身體就被人猛的推開了。來人有張跟老鄭五分相似的臉,氣勢洶洶,簡直是殺氣騰騰。
「這個賤貨害死了我大哥,她算哪門子的鄭家人?賤貨帶著野種糊弄了我大哥這麼多年。我大哥要不是人善心軟,至於被這種賤貨騙的妻離子散嗎?」老鄭的弟弟一把將吳芸推得老遠,然後硬是將在邊上拍著女兒的背安慰女兒的梅麗拽了過來,「你睜大眼睛看看清楚,這才是我大嫂!我們鄭家人只認正正經經的大嫂!」
吳芸身子一個踉蹌,如果不是警察出手攔了一下,她簡直要立刻摔倒在地上了。警察皺著眉頭看老鄭的弟弟,沉聲問:「怎麼說話呢?你怎麼還動起手來了?」
大約是警察身上的制服天然具有威懾力,老鄭的弟弟明顯瑟縮了一下,然後悻悻道:「本來就是。正好,警察同志你們在,抓這個女的走。她騙婚!當初她騙我大哥說她肚子裡頭的野種是我大哥的。我大哥這人重情重義,立刻離婚娶了她,對她肚子裡頭的孩子負責。可我大哥一顆心坦坦蕩蕩,卻不想被這騷娘們給騙了!那個野種明明是陶鑫那個吃牢飯的!」
他最後一句話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連小窗口裡頭催著喊吳芸趕緊過去簽字的醫生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陶鑫他知道,另一個跟著一塊兒過來搶救,還找不到家屬拿死亡通知書的人。難怪這兩個大老爺兒們都渾身是血,原來還有這樣一出家庭狗血劇。
在場的幾位警察齊齊變了臉色,帶隊的人嚴肅道:「飯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講。你大哥人才剛走,你不能空口說瞎話,胡亂冤枉人啊。」
老鄭的弟弟嗤之以鼻,冷笑道:「我污衊她個鬼,是我大哥親口跟我說的。」
「你胡說!」吳芸總算從丈夫去世的打擊中反應過來了,厲聲呵斥,「你大哥根本就不認你這個浪蕩鬼。他會找你說話!老鄭啊,你看到沒有,你才剛走啊,他們就這樣欺負我。」
吳芸捂著臉不停地哭。
還被老鄭弟弟硬拉著的梅麗總算掙脫了對方的糾纏,皺著眉頭道:「我不是你們鄭家的人,我帶女兒過來不過是成全我女兒的一片孝心。你們鬧你們的,不要扯上我。」
警察沒有心情看這齣家庭倫理糾紛。人死了,第一個跳出來主持正義的人往往都有利所圖。要真跟他大哥有感情,要為大哥打抱不平,現在人都走了,這個鄭二怎麼會連眼眶都不紅一下。
先前為了鄭妍的失蹤案,警方調查過她父母的周邊關係,確認老鄭跟其弟弟關係的確不怎麼樣。後者因為好賭欠了一屁股的債,沒少給老鄭惹麻煩。兄弟倆基本上已經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因為這個緣故,警方一度將鄭二列為犯罪嫌疑人,懷疑鄭妍的失蹤跟他有關係。後來盯了好幾天,警方都沒發現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