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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王函最終能夠全須全尾地回來,王汀一直認為這是個奇蹟。她不知道為什麼老陶最終沒有傷害王函。漫長的半個月時間,他始終沒能收到錢,單這件事本身就足夠讓老陶暴跳如雷了。王汀不相信老陶是因為喜歡王函,拿她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所以才下不了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根本就不應該綁架當年只有十歲的王函。
一直到上車往周錫兵家出發的時候,王汀的思緒還停留在多年前的那起案子當中。
那天一直到天黑透了,王汀才在鄰居的催促下打電話詢問王函的去處。她十分不願意回想起當時的自己,因為那時候她甚至有種「你跑出去就別回來了」的厭棄心理。後來她無數次自我剖析,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如果當時她身上有鑰匙進門,說不定她就隨王函去了。
國際長途電話費用高,那時候老房子裡頭沒有拉網線,她們姐妹與父母的聯繫基本上是一到兩個禮拜才一次。她並不擔心在父母面前無法交代妹妹的行蹤。
「其實我爸的話並沒錯。那個時候,我應該是真的嫉妒甚至厭煩王函的存在。她讓我覺得沒有辦法承受這樣重的負擔。」王汀靠著副駕駛座的椅背,苦笑著吁了口氣,然後自我解嘲,「我當時太窮了。開一次鎖起碼得好幾十塊,可以夠的上我們一個禮拜的菜錢了。我捨不得花這個錢,就只能在鄰居家打電話。等到一圈電話都打完以後,我才感覺事情有點兒不對。王函很懂事,她不會無緣無故跑出去,一點兒音訊都不留。」
前面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紅燈,周錫兵停下車,脫了手套,摸了摸王汀的腦袋,安慰道:「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王汀長長地嘆氣,抿了下嘴唇,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個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我跑遍了整個筒子樓,問了無數人,誰都說沒注意到。我打電話報警,警察說才不見了幾個小時,現在立不了案。我跟警察在電話裡頭吵了起來,強調我妹妹才十歲。要是她被拐了,警察卻不去找人,我就去投訴值班警察,他行政不作為。」
「對不起。」周錫兵有些難堪,「警方的工作還不到位。」
王汀笑了,搖搖頭道:「哪行哪業都不會是十全十美。當時王函從家裡離開的確只有幾個小時而已,況且我們的情況很不好。父母不在身邊,我這個姐姐又對她冷漠的要死。她完全有理由一言不合離家出走。」
她報警的過程並不順利。因為當時她還沒有滿十八周歲,王函的監護人也不是她。警察反覆追問她父母的情況,甚至讓王汀到了難堪的地步。當年的監控遠遠不像現在這樣星羅密布,老房子附近壓根就沒有監控。警察也不知道王函究竟是怎麼離開的。
「後來我們才知道,老陶迷暈了王函,直接背著她走的。當時也是冬天,天冷的很。他用大衣蓋在王函身上,自己又戴了帽子口罩,人家只以為是背著生病的孩子去看醫生的父親,根本沒有多注意看。還是警察走訪的時候,從附近收破爛的人嘴裡頭聽到了情況。不過那個人當時沒怎麼留心,只知道他好像是開著輛車子走了。」
車子已經上了大路,周錫兵打斷了王汀的回憶:「好了,都過去了的事情,你別再多想了。」
王汀點了點頭,沒有特意再提起鄭妍的事情。鄭妍的母親瘋成了這樣,可見他們真的已經想方設法只差掘地三尺了,但還是沒有女兒的任何線索。這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從家中消失了。也許此刻她正在某個地方悠閒自在地吃著東西玩著遊戲。也許她現在已經遭遇了不幸,等待著警方跟親人發現她的蹤跡。
從王函被綁架到現在,差不多十一年多的樣子。現在,又有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從家中消失了。時間的變化,有的時候就跟日出與日落一般,定格在靜態的照片中,根本分不清其中的區別。
大年初一的下午,街上的車子川流不息。有人急著去拜年,有人急著往家趕,來來往往,各有各的去處。高速公路的入口也忙碌的很。周錫兵排隊等著上高速的時候,接了個電話,他「唔唔」了幾聲,道了聲謝,掛斷了手機。
車輪重新滾動之前,周錫兵伸手揉了下王汀的腦袋,安慰了一句:「別擔心,派出所那邊已經找到線索了。」
王汀「啊」了一聲,從往事的回憶中掙脫出來,茫然地看著周錫兵。對方無奈地笑了,像是指責一般:「說好的不管這事兒呢?你又在想什麼?」
「我在想,當年老陶為什麼沒有傷害王函?」話一出口,她覺得不妥,又補充了一句,「我所說的傷害是人身傷害。王函被找回來時,除了發燒昏睡以外,身上沒有其他傷痕。一個大男人,到底哪兒來的耐性花半個月的時間去照顧個十歲的小姑娘?」
這件事,王汀曾經在腦海中回憶過無數次。每次她都告誡自己不要再想了,可她依然忍不住,將事情從頭到尾拆分開來,一遍遍地反覆回憶分析。跟一般的綁架案不同,老陶是直到王函被擄走以後三天,才隱晦地寄了封信。收件人寫的是王汀,收件地址也是王汀所在的高中,信卻是寫給王家爸爸的,裡頭只有一句話:人我帶走了,你知道該怎麼辦。
「我爸急急忙忙地從國外趕回來,看到那句話都快瘋了。當時他拼了命四處借錢,可是一個生意失敗的商人,根本就借不到錢。」王汀看著高速入口處的收費站,聲音平板板的,沒有任何起伏,「我不明白,一直沒有收到錢,老陶是怎麼忍住不傷害王函的。」
周錫兵輕聲安慰王汀:「不要想這麼多了。以後王函應該也會留在南城發展。她不想再見到那些人,那就不見好了。」
王汀點了點頭,像是回過神來,開始追問鄭妍的事情:「你說警方有線索了,是怎麼回事?」
案子還在偵破中,周錫兵說的含混:「她是自己主動離家的。警方走訪了她的同學朋友,技術員又破解了她的電腦。她不是通過QQ之類的聊天工具跟網友聯繫的,而是在遊戲平台上跟人私聊。」
王汀皺了下眉頭,疑惑道:「她跟她媽吵完架不就氣鼓鼓地走了嗎?還有心思登錄遊戲跟網友聊天?」
周錫兵笑了笑,語焉不詳:「對方在之前就說她可以隨時過去找他,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去找人了。」
王汀轉過臉看周錫兵,不可置信地問了句:「該不會是福利姬吧?」
「差不多。」周錫兵跟著前頭的車子上了高速,語氣平靜的很,「從雙方的聊天記錄來看,有點兒這樣的性質。」
警方破解了鄭妍的電腦,發現她經常玩一款類似於養芭比娃娃的遊戲。小女生們需要自己掏錢給遊戲中的小女孩換漂亮衣服。一套衣服幾十塊錢,看著不貴,可是能夠供挑選的衣服實在太多了,越好看的衣服越貴。小姑娘的虛榮心在自己的零花錢承受不起的時候,自然就有人鑽空子了。
不少有特殊癖好的成年男人盯上了這款遊戲,利用小女孩的虛榮心,以幫她們給遊戲中的人物更換新衣服為誘餌,引誘小女孩發裸照或者跟他們裸聊,甚至還有人會約在線下見面,趁機猥褻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