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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周錫兵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了王汀,跟她道歉:「對不起,我起晚了,還連累一大早起來。你怎麼不喊我呢,你也多睡會兒啊。」

    王汀扭過腦袋,伸手擰了一下周錫兵的鼻子,笑道:「呵,你當我是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孩麼。以後,早飯我來做。你多睡一會兒,你看看你,夜裡到現在總共才睡了多少時間,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周錫兵抱著她不肯撒手,嘆息道:「我總覺得對不住你。我手上雜七雜八的事情多,沒什麼時間陪你,也沒能讓你過上什麼好日子。」

    他沒說出口的是,以前聽前輩說好姑娘千萬別去禍害了,他都當成笑話聽。現在卻隱約明白了其中的惆悵。是啊,他有什麼?多能耐的社會地位還是多高的經濟收入?他的工資比王汀高不了多少,一樣是吃死工資的人。王汀的工作好歹還賺了個作息穩定,風險係數低。他呢,不僅早出晚歸,動不動就加班臨時出任務,還讓人跟著他擔驚受怕。

    王汀背上背著個殼子也沒耽誤她手上的動作。她相當麻利地攤著胡蘿蔔雞蛋餅,然後盛出鍋。轉身的時候,她踮起了腳尖,第一次主動地親上了周錫兵的嘴唇,笑道:「你給了我很多很多愛啊,愛讓我內心充實而平靜。」

    這樣肉麻兮兮的話,王汀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可看著這個因為愧疚都有些無所適從的大男人,她卻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她招呼周錫兵將早飯端上桌,強調道:「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是相輔相成,互相扶持的。沒有理由說,因為我是個女的,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照顧我。這樣的關係其實並不穩定,長時間的單方面付出,會讓感情失衡。人類的感覺是會從應激逐漸轉變為適應甚至麻木。所以我們得保持生命的敏感度。你對我好,不是理所當然,而是因為你愛我,所以願意付出。同樣的,我也是這樣。」

    周錫兵笑了,探過身子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嘆了口氣:「嗯,我會努力對你更好的。」

    王汀笑著推他吃飯:「那你就得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好好照顧自己,不然你以後拿什麼對我好啊。你得先自己好好的,才能對我好。」

    乖乖聽話的周警官吃完了早飯,又乖乖地送王汀去了單位上班。等到他自己回派出所的時候,剛好趕上了上班的點。

    林奇還沒有下夜班,接完電話後就兩眼鰥鰥地盯著周錫兵:「周指,你知道昨晚那個小孩是誰家的孩子麼?他昨晚又是怎麼回事嗎?」

    周錫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著問林奇:「你還真不嫌自己手上的事情多啊,特地打電話過去問的?」

    旁邊的同事立刻朝林奇露出凶光,幾乎快要抓狂了:「求你了,林帥哥,千萬別再接事了啊。這是要過不了年的節奏了。你說你,不就是去勸個人不要跳樓麼,怎麼還將聚眾吸毒的窩點也給順便端了啊!」

    「不是。」林奇抹了把臉,面上的表情又是亢奮又是不可思議,「這小子未成年,無證毒駕,孩子的父親是昨兒夜裡頭咱們抓的那位棋牌室老闆。最有意思的是,棋牌室老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吸毒,人已經癱了,簡直快要瘋了的節奏。」

    毒駕的小孩名叫劉元,開的是一輛套牌車。自從在醫院醒過來以後,他對交警的所有提問都三緘其口,也拒絕提供關於自己的任何身份信息。交警還是通過他外套口袋中的一張成績單找到了聯繫上了學校,然後又輾轉找到了派出所。不找派出所不行,人家的監護人正在派出所裡頭關著呢。

    「這個劉元在本市的一所高中裡頭上學,平常住校。家裡人不知道他吸毒,說不定是真的。」林奇的唇角微微翹著,語氣裡頭已經壓抑不住嘲諷,「棋牌室的老闆快要崩潰了,一直咒罵到底是誰給他兒子提供的毒品,又罵學校是幹什麼吃的,怎麼管的孩子,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他自己倒是忘了,他怎麼會容留別人在棋牌室裡頭吸毒。」

    第92章 下雪天(二)

    棋牌室老闆將家庭跟工作分的相當清楚,開設的棋牌室跟自家的住處都不在一個小區里, 也從來不帶棋牌客去家中。他以為這樣就可以不濕了鞋子, 卻不想河多了,要沾到水的地方自然也就多了。隨手亂丟香蕉皮的人, 為自己家人踩到別人丟下的香蕉皮而悲傷,總是帶著點兒說不清的嘲諷意味。

    交警在劉元非法駕駛的那輛車上搜到了少量冰毒與K粉以及麻果, 案子的性質立刻大不同, 交由緝毒大隊接手了。老子收容他人吸毒,兒子直接參與販毒。這一趟,父子倆是要在緝毒大隊團圓過新年了。

    林奇站在值班室門口, 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跟周錫兵抱怨。

    自從陳潔雅墜樓身亡以後,他就沒敢再回過家去。他不是不同情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表舅夫妻, 可人的同情心總是有限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與生活。林奇自認絕對不可能跟陳潔雅父母一樣全身心地持續沉浸在喪女的悲傷當中。為了防止自己成為表舅媽的攻擊目標, 身穿警服的林奇相當識相地繼續以派出所為家了。

    「我打聽了一下, 這小子陷進去的還不淺, 說不定是一條長線。」林奇伸著懶腰, 活動了一下脖子,皺著眉毛跟幸災樂禍似的, 「我看這回緝毒隊的那幫子人有的忙了。說不定過年都撈不到歇的時候。」

    周錫兵掃了林奇一眼, 埋頭寫材料的時候還不忘再一次確定:「哎, 你沒跟王汀說什麼吧。你一大老爺兒們, 別碎嘴子啊!」

    林奇砸吧了一下嘴, 嫌棄不已:「絕對沒有, 我說什麼啊。我才不在女性面前吹噓另一位男士多麼英勇呢,沒的降低了我的魅力值。不過,周指,我得說一句啊。你悠著點兒,別自己說穿了。我估計王汀得瘋。哎,領導,我正跟你說案子呢。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激動啊!」

    昨晚跟著值夜班的小實習生也從值班室裡頭出來了,聞聲好奇地看著周錫兵。領導實在太淡定了,他半夜回來以後就愣是亢奮到天亮上床都進入不了睡眠狀態。

    周錫兵在材料上籤好了自己的名字,漫不經心的樣子:「有什麼好激動的。抓住一隻小蝦米就能將上頭的大魚全都揪出來了?哪兒有這麼簡單的事情。要真這樣,毒販子早就被抓光了。登記在冊的吸毒人員這麼多,他們的貨又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真容易的話,盯著幾個,豈不是全給端了。」

    林奇像只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坐沒個坐像,埋怨道:「領導,當著年輕同志的面,你怎麼能打擊積極性呢。不就是得逮到交易現場麼,只要人在,就必然有辦法逮到!小江,打起精神來。咱們辦案子也沒那麼艱難。」

    周錫兵笑了笑,抬眼看林奇:「你知道我第一次跟大案子,是怎麼抓到毒梟的嗎?」

    林奇憋著沒露出好奇的表情,實習生小江先忍不住了:「指導員,多大的毒梟啊?」

    「嗯,半噸的冰毒,涉案人員三十多個。要真放在全國來看,也沒那麼大。」周錫兵合上了材料,露出個笑容來,「那時候我剛工作不久,跟著我師父在雞舍裡頭一蹲蹲了一個月。每天從早到晚,蹲足了十八個小時。那雞窩裡頭的雞出了,衛生沒人打掃,我們也不敢清理,怕叫人發現不對勁,就捏著鼻子在雞屎上頭蹲了一個月。虧得是冬天,冷是冷了些,總比夏天好,直接能把人熏暈過去。嗯,從那以後,我的鼻子就選擇性嗅覺失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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