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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王汀被這孩子不要臉的執拗勁兒給氣得不輕。她指指小師弟的臉,點點頭沒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失戀男青年的怨念過於強烈的緣故,婚禮剛正式開始,新娘準備走向自己的愛人時,陳韜匆匆忙忙地跑上了台,對著林教授耳語了幾句。他的側臉剛好正對著王汀這一桌,即使他極力掩飾,王汀依然從他臉上看到了驚慌失措。

    婚禮的流程被急劇壓縮了,前面的新娘走向新郎環節只持續了五分鐘就草草結束。然後司儀便宣布大家可以正式開宴了。

    王汀看著林教授跟陳韜匆匆忙忙朝外面走,心中泛起的一個氣泡不斷地膨脹開來。她腦海中模模糊糊地閃過了一些畫面,搶救推車上躺著的女人,她身上穿著的病號服露出了一角邊。她匆匆忙忙丟下了一句話「我去下衛生間」,然後跟著林教授與陳韜出了門。這兩人之間的對話聲極小,王汀只聽到了「超急性排斥」跟「得立刻切除」這幾個字眼。

    她的腦海中像是掉落了一地小珠子,那根連著它們的線隱隱約約被拎了起來,所有的珠子都按照次序排列在她面前。林教授、胡院長,還有那件隱隱露出了一角邊的病號服。那個人,是從愛康醫院轉到省人醫的。

    林教授號稱「小林飛刀」,最愛在外面開外刀,合規矩的跟不合規矩的刀,他都開,只要給錢就行。他的研究生經常得陪著他滿南省跑,去各地開這種小刀。林教授是從事泌尿外科專業三十多年,有二十多年的參與腎臟移植工作經驗。

    不對,還缺少最關鍵的一個環節。

    王汀手抖得厲害,掏出王小敏的時候,幾乎沒有辦法握住它。她在手機瀏覽器的搜尋引擎裡頭輸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該如何找關鍵詞,後來她總算是在王小敏的幫助下輸入對了。她沒有同往常一樣看當年病人家屬燙傷醫生孩子的社評,而是翻了好幾頁,終於找到了當年的新聞視頻。她一個接著一個看,連王小敏提醒她這個月的流量超了也充耳不聞。

    終於,她找到了當年的一條新聞視頻。記者在街上詢問路人對於這起案件的看法,大部分人都在痛斥那位病人家屬慘無人道,少部分人則是表示自己不清楚情況不好說。

    只有一個短髮姑娘衝著攝像機鏡頭振振有詞:「這人肯定是被逼急了唄,醫生多黑啊,就是白狼!如果不是他太不負責任,病人家屬為什麼會找上他女兒。這麼多醫生,人家不找其他人,為什麼會找上他家啊!」

    當記者給這女孩看被燙傷的小苗苗的慘狀時,她尖聲叫了出來:「好噁心啊!這家人真不要臉,為了博同情賣慘,連這種照片都放出來。要真這樣,還不如是死呢!」

    還不如去死呢!

    王汀看著採訪視頻中那姑娘嫌惡且倨傲的臉,即使換了髮型即使她後來褪掉了嬰兒肥,可那張臉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來,是陳潔雅的臉。

    王汀微微地合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抽菸的齊師兄已經站到了她旁邊。

    「是你嗎?是她嗎?」王汀問的沒頭沒腦。

    齊師兄也滿臉茫然,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王汀,你怎麼了?」

    周錫兵久等她不回來,趕緊出來找人。見到王汀的模樣,他不由得輕聲喚了一句:「王汀。」

    王汀看了眼面色沒有變化的齊師兄,轉頭大步走向周錫兵,用齊師兄可以聽到的輕聲嗓音開了口:「查愛康醫院,陳潔雅很可能還在那裡。還有省人醫的手術室,正在搶救的人很可能是邱暢。」

    昨天晚上,齊師兄不是去做手術,他是為了確保林教授鑽進這個圈套中。齊師兄怎麼會潑酒精燒胡院長呢?多蠢啊!最好的報復手段難道不是讓他們一無所有嗎?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底下掉,完全沒有辦法抑制住。淚眼朦朧中,她看著齊師兄的臉,覺得像是看哈哈鏡中人,人已經扭曲成了她不認識的模樣。

    第77章 玩偶(十七)

    周錫兵面色一凜, 立刻拿出手機給趙處長打電話。

    王汀沒有轉過頭看齊師兄的臉,只輕輕說了一句:「王函上中學的時候被班上同學欺負, 幾個女生搞小團體排擠她, 還敲詐她錢。她想找社會上的小混混幫忙教訓對方, 我不准。有些人,如同跗骨之蛆,一旦招惹上了,想要再擺脫就是千難萬難。他們就跟吸血蟲一樣,只談利益, 絕對不會真有什麼義氣。」

    齊師兄默默地吸著煙, 仿佛沒有聽到,又好像聽到了感覺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一樣,於是毫無反應。

    口袋裡頭, 剛跟小兵兵打了兩句口水仗的王小敏好奇地問:「那你後來怎麼辦的?」

    王汀繼續說了下去:「我去找老師跟學校, 效果不怎麼樣。她們在學校裡頭收斂了,放學後還是會堵王函勒索錢。後來有一次,學校周邊治安檢查,她們毆打勒索一個學生的時候, 被警察逮了個正著。她們這樣已經好幾次, 加在一起累積的金額達到了判刑的標準。她們被開除了,判了三年,緩刑兩年。」

    周錫兵掛了電話以後,才發現王汀依然在流淚。他輕輕摸了摸王汀的腦袋,拿出面巾紙給她擦眼淚, 安慰了一句:「別擔心,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

    王汀腿軟得幾乎站不住了,她抓著周錫兵的大衣袖口,輕聲道:「我們回家好不好?你帶我回家。」

    周錫兵將她攬入了懷中,輕聲道:「好,我們回家吧。」他看了一眼齊師兄,點了點頭,沒有打招呼,徑直朝門外走。

    酒店的大堂中燈火輝煌,金光閃閃的擺飾足以晃花每個人的眼睛。整個酒店都歡天喜地,有人在結婚,有人在舉辦生日宴,有人在擺滿月酒;高朋滿座歡聲笑魚齊坐一堂。齊師兄默默地吐出了一個煙圈,白色的煙霧中,那兩個人的身形漸行漸遠。

    王汀走出酒店大門後不到五分鐘就改變了主意,她轉道去了溫馨苑。遠遠的,坐在計程車中,她看著溫馨苑小區的名字沉默地發著呆,還是周錫兵沖她伸出了手,她才反應過來下車。

    那套囚禁過陳潔雅的單元房門上已經貼上了封條,王汀只在門口默默地看了一眼。王小敏開始了孜孜不倦地詢問:「有沒有誰能聽到我說話啊?你們有沒有人看到一個人拖著大箱子或者是大紙盒子或者是垃圾桶過來啊?」

    駱遠不可能大喇喇直接背著或者拖著陳潔雅進屋子。這樣目標太大了,況且駱遠還會嫌棄陳潔雅髒。小區只有出入口跟周邊區域安裝了監控,前面的小高層及聯排別墅監控更多些。後面的高層因為物業費用問題,走廊跟樓梯的監控沒有安裝,電梯中的監控攝像頭一個壞了一年多沒人管,另一個解析度低到只能看到人影晃動。典型的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王小敏扯著嗓子喊了半天,對面牆上掛著的空調外機總算回應了它。這台空調是對面樓裡頭一家設計工作室的固定資產,它看到了上個禮拜二的晚上,有人拖著大行李箱進了房間。空調外機很久沒有見過這扇門打開了,所以留下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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