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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5:18 作者: 金面佛
    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王汀沖周錫兵擺了擺手,轉身準備上樓。正當她邁步跨過鐵閘門的門檻時,周錫兵卻突然喊住了她的名字。她疑惑地轉過頭,心想是不是要再道一聲晚安,周錫兵卻發了話:「我跟你一塊兒去收拾東西,今晚你去我那兒住吧。」

    王小敏的驚叫聲跟舍管陳師傅的電熱水壺掉在地上的聲音同時響起,王汀趕緊敲開值班室的門。

    陳師傅尷尬地擺擺手:「沒,沒事兒,冷水,我還沒開始燒呢。」她的眼睛意味深長地在王汀身上轉了轉,然後又看向周錫兵。

    有這樣一位老母雞一般的宿舍管理員盯著,王汀連問「為什麼」都開不了口,只能含混地帶著周錫兵往樓上走。原諒她缺乏粉紅色的少女心,她真不覺得周錫兵如此突兀地開口,是有其他什麼心思。起碼在眼下,這位警察應該沒有心情想其他。

    「還沒抓到,不安全。」周錫兵簡單地說了幾個字,算是解釋了自己古怪的要求。王汀算不上證人,警方人力有限,無法做到將所有人都保護起來。但他還是想儘可能的不要讓王汀遭受危險。

    這一切,原本跟她沒有關係。

    王汀笑了笑,點點頭。其實她今晚本來是想去單位將就一晚上的。於倩的父母損失了一千塊錢,他們才不會管陳潔雅的死活呢,他們也不會怪自己買了贓物;他們只會將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到她身上。如果不是她招來了警察,他們又怎麼會損失掉便宜買來的包?

    沒事的時候,於家人的戰鬥力已經能夠橫掃整棟樓。現在割了他們的肉,估計他們活撕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吧。王汀聳聳肩膀,笑著表示:「行,你幫我拎個箱子吧。」

    按照於家人的尿性,等到於倩的事情一發酵出來,他們肯定會第一個將矛頭對準了王汀。管他網上到底是誰爆料的呢,誰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誰就是第一個討嫌的人。

    王汀原本就打算先在辦公室裡頭湊合幾天。等到於家人被單位掃地出門以後,她再搬回去住。反正事情鬧到現在,全局光是在南城的機構就已經被挖出了七八個吃空餉的人,局裡頭要是不採取嚴厲的措施,估計部裡面的板子就直接打到局領導的頭上了吧。

    原本她應該興奮的。她處心積慮布置到現在,終於要有結果了,她應該覺得揚眉吐氣。可是不知道是陳潔雅的事情始終壓在心頭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一時間,想到這一切,她只覺得意興闌珊。

    周錫兵敏銳地捕捉到了她低落的情緒,輕聲強調了一句:「你放心,臥室裡頭有衛生間,你鎖上門就好了。」

    樓道間的燈光十分暗淡,他的眉眼在這樣昏黃的燈光下,應該是模糊的,可是王汀卻覺得自己能看到他臉上的每一絲認真。她笑著揶揄道:「周警官,你應該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是真的。」

    周錫兵笑了,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幾步之遙的宿舍裡頭突然響起了一聲脆響,然後是男人破口大罵,女人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恩愛有加自認為是模範夫妻榜樣的於倩父母,開始了劇烈的爭吵。男女雙方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王汀在心底冷笑。她對吵架的夫妻沒有任何偏見。牙齒跟舌頭還有打架的時候呢,夫妻吵架並不稀奇。她覺得搞笑的是於家這兩口子的態度,看到人家夫妻吵架的時候,鄙夷得不行。原來到了他們自己身上,吵架時往對方身上招呼的詞彙還更加惡毒而下流一些。

    她沒有等待兩人吵架完畢,直接拿鑰匙開了門。樓道裡頭可沒有暖氣,冷颼颼的能凍死人。

    客廳中一片狼藉,滿地都是碎碗瓷片。王汀覺得這母女倆相承的習慣真要命,吵架摔點兒什麼不好,非得摔碗摜杯子的,碎片飛了一地,搞不好就扎到人的腳了。

    她當做沒看見面紅脖子粗的於父,也沒注意到捂臉嚎啕大哭的於母。反正他們的女兒都能安然地躲在房間裡頭置身事外,她一個外人多什麼事呢。

    於母放開嗓門哭了一陣,大約是沒能如願以償吸引來勸架的人。這裡不比他們在家鄉的國營廠家屬區,個個都認識,也願意看別人夫妻吵架。這些單身的女孩子們都鎖著門,誰也沒有過來伸一下頭。

    王汀估計整棟樓的人都被酷愛借醋借醬油的於母給搞怕了,能離她遠點兒是點兒。

    她自顧自帶著周錫兵進屋,拿了鞋套給他換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周錫兵領進了自己的房間。客廳地面上又是碎碗碎酒杯,又是油炸花生米跟二鍋頭滾了一地,實在找不到能擱得住腳的地方。

    門板一合上,周錫兵輕輕撫摸了一下王汀的腦袋。他想說,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太能忍耐了。這樣的環境,這樣的舍友,她都沒有崩潰,反而自如地應對著。他在心中組織了好幾次語言,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王小敏忍不住出聲催促:「快點說你來照顧我們王汀啊!帥哥,這麼好的時機,你怎麼能錯過啊!小兵兵,你主人好笨噢,他這樣是會注孤生的!」

    王汀面色不變,伸手進口袋,毫不留情地彈了一下王小敏。這死孩子,她還要臉做人呢!

    周錫比走到了王汀身邊,沉聲問:「我能幫什麼忙嗎?」

    王汀搖搖頭,隨手指著凳子道:「你自己坐就好。抱歉啊,今天不太方便,沒有水喝了。」

    其實,她今天一早就收拾出個行李箱了,隨時都能拎箱子走人。此刻有周錫兵在,她只得又拿了兩件衣服塞進箱子中,笑著解釋道:「本來是安排我出去培訓的,結果科裡頭有事兒,就又讓我留下了。」

    這倒不是假話。出去培訓對他們而言,也是肥差。雖然來迴路上辛苦一些,但是培訓時間可以暫時脫離工作環境不說,來回還有出差補助。蚊子再小也是肉,誰不想多掙點兒錢呢。毫不意外,總局的團委定了她去,閆主任又說到了年底,科裡頭的工作離不開她,愣是將機會讓給了其他人。誰讓你會幹活呢,那就老老實實幹活吧。至於那些出差培訓的機會,還是留給閒人吧,反正他們也沒事情做。

    王汀勾了勾唇角,將最後一條圍巾塞進了箱子中。既然閆主任這麼會安排工作,那就由他自己承受工作的結果吧。她拎起了箱子,朝周錫兵微笑:「走吧,我沒多少東西。」

    書桌一直在邊上安安靜靜地聽王小敏說今天的驚魂經歷,一見王汀將王小敏揣回口袋裡頭,忍不住小小聲地念叨了一句:「王汀,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壞人會不會到這兒來?」

    可憐它的聲音都嚇得顫抖了,卻不敢提起它也想暫時離開避風頭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王汀對這張書桌總有種說不清憐惜之情。她摸了摸桌面,咬牙問周錫兵:「那個,你家主臥室裡頭能放桌子嗎?它,嗯,我還得接著給它淨化。」

    周錫兵微微皺了下眉頭,眼睛盯著書桌。小桌子在警察的目光下瑟瑟發抖,覺得羞愧極了,這個警察不喜歡它,它被嫌棄了。王小敏在旁邊企圖安慰書桌:「你別難過,帥哥只是,嗯,只是比較嚴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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