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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2:19 作者: 丸子炒飯
    在旁人眼中,自己是皇帝最寵愛的小妹妹,然而這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聖上不顧她的求情,處死了襄王和他所有的子嗣,幽禁襄王妃於宮廷,而後又將自己的永寧許給了太子。

    聖上如果同長樂郡主私下有染,那恐怕早就有了勾結,皇兄既有此意,恐怕是早就打定了廢黜太子另立幼子的主意,聖上明知太子不能繼位為君,居然在太子向他求娶永寧縣主的時候欣然同意。

    若她猜得不錯,太子恐怕也是知道蘇氏同皇帝有染的醜事,為求自保才向聖上求一門好婚事作為獻出未婚妻的補償。她和永寧變成了可以被人隨意交換的籌碼,聖上甚至不曾問過她願不願意將養女嫁給一個廢太子,如今還賜了膠牙餳來堵她的嘴,警告她不許將蘇笙的事情說出去。

    自古以來哪有被廢的太子會有好下場,虧她還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求一求,聖上便能將這樁婚事作廢,永寧是聖上給太子的安撫補償,聖上怎麼可能將這件事作罷?

    長公主木然地吃著糖瓜,一塊又一塊,直到盤子空了才住手,皇兄是一個十分有成算的人,走一步算十步,她被聖上當作傻子一樣牽著鼻子走,若是她貿然行事,陛下一定會像殺了四郎那樣,毫不留情面地殺了樊氏一族。

    聖上今日以水代酒,皇后又是初次有孕,因此今夜向聖上敬酒之人就少了許多,聖上自己用的很少,只是偶爾會側身問問蘇笙,她鍾意哪道菜就夾一箸給她。

    臘八粥很快就被宮人們端了上來,蘇笙原本被長公主盯著還有些緊張,後來她聽著長公主與聖上那些幼年趣事,也不免唇邊含笑,她現在不餓,只是拿了羹匙做做樣子,蘇笙趁著聖上往她碗中添菜的時候低聲與他道:「郎君,我們以後再生一個,一兒一女湊成個好字,你看如何?」

    聖上微怔,旋即一笑,「皇后的話哪有不好的道理,阿笙想生幾個都成,只是怕勞累著你。」

    「生兩個還是不妨事的,多了可能有些受不住。」蘇笙想了想,「那陛下也得辛苦一些,兩個孩子鬧起來可是夠人頭痛的。」

    蘇笙要了一隻石榴來,聖上吩咐人拿水來淨了手,親自替她剝開,不動聲色道,「朕的辛苦恐怕不止這些,夜裡也得再費些氣力才行。」

    皇帝面上仍似尋常,但這話卻存了促狹的意思,多虧聖上將聲音放低了一些,否則叫外人聽見了,他那素日的威儀便要蕩然無存了。

    「您嫌費力,咱們只生這一個就是了。」他們身在御座,衣裳下的情形是沒人能瞧見的,蘇笙一時氣惱,足上使了一點力氣,那小巧的鳳頭履重重碾過了皇帝的烏靴,「您也保重聖躬,我也省了那十月懷胎的辛苦。」

    女子這一點力氣對於皇帝來說不算什麼,若非宮宴不能低身,聖上甚至想俯身捏住那作亂之處戲弄一番,石榴已經在白瓷盤中堆成了一座晶瑩紅亮的小山,幾乎看不見白膜,他將盤子放到她手邊,無奈道:「果然是懷了孕的人脾氣大,說一句頑笑話都要翻臉,娘娘還是多吃些石榴消消氣罷。」

    蘇笙見著母親坐在席間,口腹上的事情已經是次要的了,她拈了一粒石榴送入口中,晶瑩的紅籽停留在指尖,襯得她肌膚愈發勝雪,蘇笙稱讚他道:「郎君剝的石榴果然香甜,我能不能也賜一半給夫人嘗嘗?」

    聖上不安排阿娘進宮的話,蘇笙其實也不願意冒著叫人指摘的風險大費周章,但阿娘近在咫尺,母女之情怎麼也壓抑不住,郎君讓自己母親入宮,想來也存了叫她們相見的心思,然而今夜算是她成為聖上妻子的第一夜,她要這個時候見母親,不知道聖上能不能捨得。

    皇帝替自己妻子剝些石榴也就算了,那些臣工的夫人哪裡當得起他來做這些服侍之事,聖上聞弦而知雅意,瞥了她一眼,「這一盤不許給人,一會兒朕讓魯國夫人單獨留下來見你,娘娘想賞賜多少都成。」

    帝後之間恩愛和睦,這是再好不過的了,朝中為了立她做皇后的事情爭執了許久,底下的命婦王妃們也不是沒有從自家夫君口中聽說過這位皇后的傳聞,若按照她們所學習的禮儀規矩,是應該和她們的夫君一同對聖上立這位女子為皇后持憂心之態,但平心而論,誰不盼著能做皇后這樣的女子?

    聖上也不是食言之輩,早早便結束了宮宴,罕見地回太極殿理政,把千秋殿留給了皇后與魯國夫人,內侍監安排了人用一頂肩輿將蘇夫人接到千秋殿來,蘇笙褪了一襲華服,換上輕便的皇后常服,候在正殿等她。

    自從聖上傳旨賜她為魯國夫人,蘇楊氏就知道女兒斷不會被送去修行,但她一介婦人,終日被困在深宅大院之中,宮禁森嚴,她又不可能避開蘇承弼單獨從宮中獲知消息,今日實打實地見到女兒,竟還像是在夢中一般。

    她的女兒華服盛妝,臉上帶有她從未見過的光彩,皇帝當日到蘇家來的時候只能瞧出氣度不凡,然而今日著天子冠冕坐於上首,她方才知道何為龍章鳳姿、天日之表。

    那些關於宸妃的市井傳聞並不可信,等她親自見到這樣威儀清俊的男子對著自己的女兒體貼入微,魯國夫人才知道宮中之事,遠比民間傳聞要來得誇張一些。

    「臣婦見過皇后娘娘。」

    沒等魯國夫人屈膝行禮,一旁的藏珠已經手疾眼快地將夫人扶了起來,蘇笙倚坐在床榻之上,面上是忍不住的欣喜:「阿娘不認得我了嗎,這裡又沒有別人,您何必守那些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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