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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2:19 作者: 丸子炒飯
木易替自家殿下送永寧縣主到門外登車,回頭見自家殿下神色怏怏,仿佛生了一場大病,面上也帶了些心疼關切,「殿下,縱然是長樂郡主有錯,您也不能這樣糟踐自己啊!」
太子覺得自己的牙似乎都要被咬碎了,他終於放過了那個茶盞,起身上樓,「孤帶來的那些人都暫且避一避,東宮的車馬也不要停靠在此處。」
木易不曾遇見過這種情形,事情涉及聖上,他也不好過分地勸說太子,默默叫了幾個侍衛去安排妥當,自己跟著殿下上樓落座。
時間一點一滴地逝去,太子要了一壺清茶,坐在臨窗的位置俯瞰樓下,他穿著貴氣,凜然生威,倒也沒有夥計覺得這位是在充大爺,送了客人點的茶,就退到別處去招呼客人。
夏日的陽光灼熱,光線投射進來,少年亦不曾避閃,他像是在等什麼人,面上一派沉靜,手指卻一直無意識地在桌面敲擊著,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那鳴玉樓的客人才滿意出來,太子只瞧了一眼,便閉上了眼睛,無論何時都挺得筆直的脊背也放鬆地靠到了胡椅的椅背上。
木易伸頸往外望去,那一身文士打扮的聖上正同長樂郡主往馬車上去,內侍監先請皇帝登車,聖上似乎還帶了笑,遞給那美人一隻手,叮囑了一句「小心。」
他心裡嘆息了一聲,還能小心到哪裡去呢,聖上待長樂郡主的態度,已經稱得上是縱容寵溺了。
然而太子都已經知道了這事,皇帝這一星半點的關切還有什麼用處,木易見太子以手覆面,久久不肯露出面容,也知道他此刻定然不好受。
即便他早早進宮,也知道未婚妻同自己的繼父私下有情對於男子而言是何等的恥辱之事。
聖上確實是一個很能掩飾自己情緒的男子,長樂郡主從前也和太子一道面過幾次聖,那時候木易只覺得聖上對長樂郡主雖然有些長輩對小輩的關懷,但關係極為生疏,更像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才對蘇娘子施以關懷。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聖上才對長樂郡主有了那種別樣的心思呢?
木易都會想這些,身處其中的太子也會想到,他仰躺在椅背上許久,忽然一躍而起,椅具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聲音,附近的人都停下交談,回身過來瞧甬道里這位暴怒的年輕人。木易大致猜到太子要做些什麼,連忙叫了跟隨的侍衛一齊攔住了太子。
「殿下,您這是何苦?」木易好不容易將太子勸回了包間,神色哀戚:「奴婢知道您心中有氣,但是您想想,聖上白龍魚服,怎麼可能不帶御林軍隨扈,您一時衝動,豈不 是以卵擊石?」
「孤現在恨不得……」太子頓了頓,眼睛望向侍衛的佩劍,原本俊秀的面容上露出陰鬱猙獰的神色,「恨不得拿了一柄劍上去,好好問一問那對男女。」
他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然而總得發泄一番,身邊有忠心之人勸諫,也不會叫他真的拿著一柄劍同皇帝去理論。
沒見到聖上和蘇笙的時候,東宮多少還抱有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萬一,那人不是聖上,又或者那女子不過是阿耶在民間的一段風流艷.遇,然而等到元韶掀開車帷的那一刻,他目眥欲裂,手都要攥出血來。
他真的想衝到阿耶的身邊去問問這位天下至尊,太極宮春色萬千,聖上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為什麼偏偏要奪他鍾意的女郎!
而蘇笙,面上對他倒是一派貞潔烈女的模樣,實際上早就同阿耶暗通款曲、私下往來……但往好處想一想,或許她也是被逼無奈,畢竟那是皇帝,她當初反抗不了自己,更不要說反抗阿耶的覬覦。
太子這樣想著,多少能叫自己好受一些,他在包廂中踱來踱去,煩躁不安,只可惜他自己手邊沒有一把弓箭,否則今日這天下就要改立新君了。
「備馬,」太子沉聲吩咐道,「孤去看看,聖人同長樂郡主要到哪裡去。」
……
天子的車馬行到蘇氏府邸前面,蘇承弼的官雖做得不大,但勝在有英宗貴妃這樣一位好妹妹,本身又是巨富,宅邸的環境清幽雅致,別有一番風味。
內侍監讓人將馬車停到了蘇府正門前,半掀了車簾想要去問詢聖上與長樂郡主,誰知剛掀開了一半,就見到長樂郡主的頭半伏在聖上的懷中,眼睛輕閉,似乎是睡著了,而聖上也在閉目養神。
聽到他掀簾的聲音,聖上漸漸睜開了雙目,他的神色清明,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聲問道:「三郎何在?」
「回聖人的話,侍衛來報,說東宮的人手遠遠跟著,不過不敢靠近。」
「他果然是個聰明的人,明白孰輕孰重。」聖上微微含笑,「虧得她還這樣擔心太子知道,其實就是朕叫他明明白白地見著了,他能做什麼?」
君臣父子形成了天然的壓制,只要三郎還想坐在東宮這個位置上,便不得不屈服。
「那聖上,奴婢要不要再調些人手過來,殿下畢竟年輕,萬一怒急攻心,想要對您不利……」元韶擔憂道:「您也不能掉以輕心才是。」
「打草驚蛇,」聖上否決了內侍監的想法,「九門之內禁軍林立,東宮的那一點護軍哪裡夠看,他既然願意跟著,就跟著罷。」
更何況東宮不過是與女子尋常出遊,人手想必遠不如天子暗處的禁軍,只要太子還沒有完全昏頭,不至於蠢到當面戳穿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