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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2:19 作者: 丸子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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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將她禁足在這裡,每日也只有溫舟瑤探望,或者會有寺中的女師父請她到主持禪房那裡去聽經,偶爾能遇到聖上,蘇笙本想著在感業寺這幾日都能過這種清淨的日子,然而第四日夜裡風雨大作,卻有東宮的內侍持了聖人的令牌深夜叩門,硬生生把安睡的蘇四娘子叫了起來。
蘇笙從禪床上披衣而起,下意識地攥了一根釵在手中,木易進來的時候見蘇娘子滿臉防備稍稍尷尬,但今日事起倉促,又是在聖人那裡過了明面的,他也只得硬著頭皮過來叨擾。
「今夜是奴婢失禮,還請娘子快些更衣,殿下請您往西間禪房去。」木易看宋司簿也被他從隔壁的靜室驚起,撐了一把油紙傘從廊間過來,有聖上指派的女官跟著,想來蘇娘子不會不識大體,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稍稍鎮定下來,「圓空禪師亥時三刻已然圓寂,還請娘子過去見一見。」
「力士的意思是,英宗德妃已經圓寂了?」
蘇笙大吃一驚,那是太子的生母,但在英宗面前卻不得寵,雖然太子被過繼出來了,但血濃於水,圓空也算她未來的家姑,太子十分惦念這個母親,要不然也不能讓太子在差點得手的時候轉身而去。
藏珠拿了鞋履過來,蘇笙穿了一隻以後又有些畏縮,「可是力士,我還在禁足之中,現在能過去麼?」
她這樣溫溫吞吞,看得木易著急:「四娘子,奴婢知道您這個年紀還會畏懼這些事情,但這是聖上的傳召,您不必擔憂。而且……聖上與溫家的娘子也已經在那裡了。」
「溫家的娘子到那裡去做什麼?」蘇笙將鞋履穿好,到屏風後面去換衣裳,聲音透過紗屏傳來:「力士,是所有的女眷都要過去麼?」
秦後謀害英宗、聖上在內廷興起兵戈的事情她都見過了,哪裡還在意一個壽終正寢的太妃,只不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罷了。
蘇笙有些奇怪,聖上對英宗德妃平日也沒有怎麼關切,她一個已經出家了的先帝嬪妃,太子想盡孝心,叫東宮的侍妾過去哭一場,或者再將她這個未婚的妻子拘過去守一夜,都是合情合理,溫舟瑤和東宮的關係已經是一表三千里,怎麼能把她也叫過去?
不過東宮的近侍既然說聖上也在,她多少能安心一些,聖駕剛至感業寺的時候圓空禪師身子就有些不大好,太子總不能拿英宗德妃的事情來謀算那方面的事情。
宋司簿從木易手中接過聖人的令牌查驗,確認無誤後才歸還回去,轉身去吩咐侍女準備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又不是聖上大漸,從宮中出來的時候誰也想不到還要準備披麻戴孝的衣裳,況且東宮按理已經不算是英宗的兒子了,那麼蘇娘子也不必要為了英宗德妃刻意換上麻衣。
「這些話到了御前自然會有人同您說,娘子還是快些為好。」
蘇笙匆匆換好了衣裙,外面披了蓑衣,戴好雨笠才出了門,模樣雖有些滑稽笨重,但她也顧不得這些,要給英宗德妃守上一回,莫說是一夜,就是明日一個白天也是有可能的,穿著一身濕衣裳那就擎等著風邪入體。
雨水阻人行走,平日一刻鐘就能趕到的地方她總得行了兩刻鐘才到。
蘇笙到了英宗德妃生前所居住的禪房,人還在門外卸蓑衣,就已經聽見了內里哀哀的哭泣聲,聖上端坐在外間的佛堂,太子垂手立在一側,瞧著應該是剛剛哭過了。
她這時候應該也展露出關切的模樣,起碼問上幾句才對,雨水打在臉上有些難受,想要哭出來不是什麼難事,但等她真正被聖上身邊的內侍引進佛堂時卻並不曾瞧向太子。
蘇笙剛要跪在地上向聖上行一個稽首禮,但皇帝卻免了這一項,溫言問她道:「外面的雨很大嗎?」
她站在離坐榻三丈之外的地方,素白的裙邊被泥濺污,還在不斷地往下滴水。
風雨濕潤了她的臉龐,髮絲也沾濕了,愈發顯出那柔軟潔白的面龐,蘇笙知道雨夜寒冷,穿得倒是厚實,但隱藏在衣袖下的雙手仍然白皙,卻有些許的僵硬。
「回聖上的話,雨確實不小,臣女剛剛出門撐了一把傘,也沒有撐住。」
她的眼睛只瞧著自己面前那片地磚,不敢抬頭直視,聖上淡淡道,「難怪會穿蓑衣,元韶,叫廚房燒了薑湯,再讓隨駕的太醫開幾副風寒的藥來,圓空禪師去得突然,師父們辛苦,卻也不要自己染上風寒,耽誤修行。」
元韶應了一聲是,吩咐小黃門過去傳話,太子站在一側微感羞慚,他的母親去世,妾室們確實慌亂得有些不成樣子,連著聖上也驚動了,但實際上他本就不該同生身母親再有過多的聯繫,阿娘福薄,雖然被加封為先帝的德妃,卻一輩子都不曾享受過貴人的榮耀,自己的孺人卻在她身故後鬧出這樣大的陣仗,又是臨近大聖皇后的忌日,聖上怎會願意?
聖上正要吩咐賜座,卻瞥見一旁的太子垂手站在身側,總不好叫臣女跪坐,而東宮站立,遂讓內侍拿了幾張坐席過來,「都坐吧。」
「想來圓空禪師的事情蘇娘子也知道了。」聖上對英宗德妃倒沒有什麼印象,並不是一個值得人費心設局利用的人,他遲疑了片刻,吩咐蘇笙道:「朕叫你來也不是為了別的,只是今日的事情瑤娘嚇得不清,你飲了薑湯之後到側間去瞧瞧她。」
「阿耶……」太子有些遲疑,最後還是請示了聖上:「禪師近日同兒子說起,倒是很想見一見蘇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