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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2:19 作者: 丸子炒飯
他的阿笙該是個聰明的人,要是全然不懂他說些什麼,還需要他再費一番口舌。
「阿笙,『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光武帝與她生育五子,冊立其子為後,難道她還比不得阿笙嗎?」他鬆手後香箸掉到了案几上,香灰沾污了潔白如雪的紙張。
「殿下這話問得奇怪,陰皇后由妻變妾十六年有餘,我為什麼要喜歡她?」
太子這些日子的作為她都略知一二,蘇笙要是不知道這位李家三郎在想什麼,她也就白在宮中過了這許多年。
東宮身份尊崇,君臣有別,蘇笙知道自己不能太過頂撞太子,她怒氣填膺,任是哪個十幾歲的姑娘突然得知未婚夫婿要將娶妻變作納妾,心裡也不會覺得痛快。
她此時該是察言觀色,溫言軟語,或許還能有轉圜的餘地,然而兩年的盼頭忽然化作烏有,就算是陰麗華在世也不能一下子消化這份委屈,正要起身請太子移駕,但放在膝上的手卻被太子一把攥住,連著人也狼狽地跌到了他那一頭,羅漢床上的小案被帶歪,她下.身沒怎麼被拽動,只勉強抓著案幾的一角,把身子靠在案上,避免撞在太子的懷中。
蘇笙這個位置尷尬得緊,只要她一低頭,便能貼上他的腿,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平日裡有宮禁中的各種薰香遮蓋,她覺得無論男女,只要在衣間熏了一樣的香料,味道其實沒什麼不同,但現在她與太子離得這麼近,卻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男子味道,叫她心生嚮往,連帶著身子也變得奇怪起來,六月酷暑,太子掌心的灼.熱原該叫她厭惡,然而她卻感受到了異樣的舒服,甚至希望有一個人能用這樣灼熱的手掌撫摸她的心房。
「阿笙今日是熏了曼陀羅香嗎?」
太子扶住她的肩膀,蘇笙無力地點點頭,她被這突然的一下弄得神思混沌,雖然隱隱察覺到不對,但人被太子鉗制,沒有辦法掙脫出來。
「阿笙不該生氣的,你越是生氣著惱,這曼陀羅香散發得越快。」太子淡淡道,「不過孤也料到了阿笙或許會有些生氣,所以想了一個法子,叫阿笙不那麼難受。」
太子體貼地將她散亂的青絲攏到耳後,試圖將她抱到禪床上去,瞧她眼神渙散的柔媚模樣,不免失笑,「這是你自家的香貢到宮中的香料,難道阿笙還不清楚該如何提防嗎?」
曼陀羅花可以入香蘇笙是知道的,能不能助情卻是全然不曉,這種助情的香料蘇家和姑母一向都不會給這些沒到出閣年紀的娘子用,怕她們忍耐不住寂寞,自己破了身,甚至姑母受到冊封以後,蘇家為了遮羞,名下的香料鋪子都不會在外面賣這種為人所不齒的房中香,就算是用,那也只可能是自己家族中的女子邀寵所用,豈會將這種東西作為珍品貢到皇宮之中?
「我家雖是商賈出身,但也不會向皇室供奉此等香料,殿下生出禽獸之念,為何還要血口噴人?」
她被男子抱在懷中,心幾乎都要從口中跳出去了,蘇笙今日坐了許久的馬車,本就身子乏累綿軟,但若說要抬一抬手都事心有餘而力不足,那她這身子也太羸弱了一些,她暗自心驚,在太子的懷中掙紮起來,那人一時沒有站穩,她竟自己滾到了地上。
「是麼?」太子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要是蘇氏不曾動了歪心,那你的好姐姐為什麼能一次次對孤用上這種東西?」
蘇笙一時語塞,她家中有許多不外傳的秘密,蘇月瑩從了太子以後一直是獨寵,直到懷有身孕後才由聖上做主賜給太子兩名孺人,「若是阿姐問心有愧,殿下何必怪罪臣女,陛下尚未下明詔為東宮擇妃,我依舊是殿下未來的正妃,天子仍然在位,您卻穢.亂宮闈,叫聖上得知該如何作想?」
他沉默了片刻,背著阿耶在佛門做這種事情,即便是有幾分把握,但做賊心虛,面上怎樣鎮定,心裡還是懼怕聖上的。
蘇笙用力掐了幾下自己的腿,從前姑母常常讓宮人用牛乳合了「沒藥油」為她擦身,使肌膚變得柔嫩順滑,可她現在也顧不上太多,只有痛感才能叫人保持清醒。
「阿笙自己就沒有錯嗎?」太子嗤笑一聲,他本來還是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逼迫蘇氏主動退婚的,然而當知道蘇笙終身不能有嗣的時候,他險些要砸了東宮顯德殿的所有珍稀玩物。
「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為什麼還要欺瞞孤?」或許是因為他也吸入了不少曼陀羅香,太子褪去了往常的溫柔神色,露出了他殘忍的一面,「你這個女子到底有沒有心肝,孤往日與你說起日後嫡子之事,竟無半點羞愧之意,若是聖上知道蘇氏將一個不能生育的姑娘送到孤的身邊,難道蘇氏就會有好下場了嗎?」
能拿捏到蘇氏的把柄,這對東宮而言本該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是太子卻怒不可遏。
他原來還存著的幾分猶疑愧疚被蘇笙的隱瞞徹底打消,他是真真切切地喜歡過這個姑娘,對待蘇月瑩的那些手段從不曾用到她的身上,若是拿捏住這一點,太子也可以讓蘇氏主動上表請辭這門親事,然而要他見著這個欺瞞過他的姑娘轉身投入其他權貴的懷抱笑語嫣然,太子也是不甘心的。
蘇承弼能坦然接受蘇笙從原來為英宗預備的嬪妃變成自己的太子妃,阿耶開始採選嬪妃以後,說不準那個老匹夫還要把心思打到阿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