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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2:19 作者: 丸子炒飯
她生在溫氏,並不缺乏郎君追求,太子或許是覺得溫氏的姑娘眼高於頂,一味貪多顯得浮誇,莫若一顆才精緻玲瓏,別具巧思,但溫舟瑤顯然不是這樣想的,「難道別的郎君追求阿笙時,給的不比這更多些嗎?」
宋司簿立在一邊輕咳了一聲,溫娘子是外臣的女兒還好些,長安的女郎常常不帶面紗就在街上行走,而蘇笙是一直住在宮中的,哪裡容得外男輕易見面。
蘇笙回憶起自己從小接受的薰陶,她生來就是為皇室貴族預備的女子,先是英宗皇帝,後來又是太子,夫君的人選更換全是因為上位者權力的交替,而並非出自於她的本心,「我在家的時候還不到議親的年紀,更不像阿瑤這樣的性子討人喜歡,也沒有世交肯和我家定親。」
蘇氏從前的交好都是生意上的人,等到英宗貴妃入宮以後,蘇承弼得了官身,就不再將這些人家的子弟列入乘龍快婿的範疇,一心栽培女兒嫁入皇室或者其他高門。
溫舟瑤生活在世家豪族的圈子中,聽不到寒門的事情,蘇氏那些艷情的傳聞她只聽過一點,但是太過浮誇,不能叫人信服,光看眼前人的外表,她無法將這樣的姑娘和那樣齷.齪不堪的傳聞聯繫在一起。
這個來自蘇氏的美人並不是她想像中青樓楚館女子的艷俗魅惑,她笑起來的時候,叫人也想跟著笑,她皺一皺眉,便讓人想方設法地哄她開心。
「怎麼便不討喜了,我要是個男子,肯定會傾慕阿笙的,能與你一道去感業寺,七日不食葷腥也沒什麼的。」溫舟瑤惆悵地打量她的臉龐:「只是你這身量也太纖弱了一些,感業寺的齋飯雕出牡丹花來也不過是那個味道,叫你齋戒七日,虧得殿下也忍心。」
秦後執政的時候曾斷了錦繡殿數日的米糧,蘇笙照樣活得好好的,齋戒而已,總比斷食來得好些,「祈福不就是茹素抄經麼,瑤娘要是不願意,我到時候替你抄幾本也使得。」
……
武敬二年六月廿二日,聖駕攜東宮共往感業寺,持七日之戒。
感業寺都是些嬪妃侍妾出身的女尼,皇帝和太子有自己的居處,但剩下的隨行女眷就需要主持費心安排,女官們是暫住在一些女尼騰出來的禪房中,而像是蘇笙與溫舟瑤以及東宮的嬪妃,都是住在平日寺院待客的靜室。
蘇笙所住的靜室不算太大,侍女們退下各自更衣,兩名女尼拿了木蘭色的衣裳看著蘇笙換上,外面罩了黑色的海青。佛教講求僧袍要用如法色,這些跟隨聖上來的女眷不需要穿緇衣粗袍,但還是更換了衣裳的顏色,並且自己更衣。
「感業寺的衣裳也會熏這種香嗎?」蘇笙嗅到衣裳的三寶領處有淡淡的馨香,怡人心神,好像在宮中哪裡聞過似的。
一個女尼雙掌合十,不慌不忙道:「這是曼陀羅花香,曼陀羅花為佛教吉花之一,見者忘憂,又有洞察幽明、幻化無窮之意。只因寺里來了貴人,主持才准許使用。」
蘇笙出身於香料之家,真正的秘方卻是傳男不傳女,她只是憑著直覺嗅著這香有些熟悉,但宮中各味香料何止數百,說不出其中怪異之處,依言換上,盤腿坐在屋內的蒲團之上靜心誦經。
兩名女尼替她掩好門退下,另一名女尼等走遠了一些才撫著胸口道:「阿彌陀佛,圓空你倒是鎮定,這姑娘萬一聞出來,你我豈非死罪?」
「做都做下了,你害怕有什麼用?」那名法號圓空的女尼不以為意,「貴人許咱們出感業寺另尋人家,這姑娘的運道就在今日,你還怕她怪罪嗎?」
第20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蘇笙坐在蒲團上念了幾卷經文,《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長達四十餘頁,每次她讀起來的時候都會覺得睏倦,但今日卻分外精神,聖上只說要每位女眷抄錄三卷經文,到齋戒結束後一同供奉在大殿香案,由主持和諸位女尼一同誦經加持。
舟車勞頓,但她卻又有些睡不著,索性自己去尋了筆墨紙張抄經,只當是練一練字,大唐歷代的君主皆愛書法,她剛入宮時英宗皇帝尚且在位,姑姑就教她寫英宗獨愛的鐘繇小楷,而等到聖上繼位之後,又學了太子比較喜歡的衛夫人簪花小楷,她常常聽著錦繡殿外的竹風松濤,焚一爐篆香,替姑母為英宗皇帝抄錄佛經。
但感業寺是皇家寺廟,沒有皇宮精心修剪過的松柏竹枝,也沒有昂貴精緻的熏球或者承香爐,蘇笙只能拿了自己帶的篆香爐,用沉香末打香篆,等合上爐蓋後煙氣盤旋繚繞,香染紙墨,才可以開始抄寫。
她才剛坐到羅漢床上寫了幾個字,就聽見門「吱呀」一聲,有什麼東西爬進來似的。
清風吹起了她紗制的海青,蘇笙用鎮紙壓好了紙張,重新穿木屐下榻,走到門口定睛一看,只不過是只一兩個月大的幼貓,見了人也不跑,只是喵喵叫地在和人討吃的。
「我這裡也沒有餵你的羊乳肉糜,你朝我叫有什麼用?」蘇笙忍不住抱起了這個不速之客順了順它的毛,揚聲對外面道:「這是哪位師父養的貓,竟跑到我這裡來了?」
一般的前朝嬪妃或者是諸王謀逆被牽連的侍妾是不會有閒情逸緻和膽量在眾人一同居住的禪房養貓的,只有主持和幾位掌事的師父才有自己單獨的房間,這貓才這麼一丁點大,根本走不遠的,她只消尋附近的僧人和宮侍問一問就能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