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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1:39 作者: 林笛兒
藍員外不動聲色地回道:「按照年歲,是應叫聲兄長。」
宋瑾笑了,「姍兒,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自別後,連封書信都沒有,還要小王這次特地請命父皇,硬要替他來龍江鎮主持瓷器集會,才能見你一面。」
藍夢姍大方地走到賀文軒身邊坐下,俏皮地傾傾嘴角,「我若寫信,路上耽擱的辰光怕不止數月,我知道兄長要來,所以把思念的話都放在肚中,一會我親口說給你聽。」
「我們史妹還真的默契。啊,員外,這藍蔭園小王是耳熟能詳,卻從未參觀過,能不能帶小王參觀下?」宋瑾對著一直沉默著的賀文軒擠擠眼,大聲說道。
藍員外點點頭,「當然可以,太子,這邊請。」
沒有人點破,一行人魚貫走出正廳,把偌大的空間留給再次相見的賀文軒與藍夢姍。
「姍姍······」這樣的一個名字,硬在喉間,好不容易才喊出口,嗓音沙啞到不行。
「賀大哥,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園子。」兩人相對,度秒如年,能說什麼呢?她微笑起身,熱情相邀,盡主人之誼。
黑眸如深邃無波的海洋,微微泛起溫柔的浪花,他點頭,欲牽她的手,她已走出了正廳。
「我的園子叫梅園,因為這幾棵百年的老梅樹而得名,別看它們年經蒼蒼,一到冬天,滿樹的花苞,開得很是茂盛,香飄幾里呢!」她領著他前前後後地參觀著,「這是我的臥房,那邊是書室,中間是起坐間,很密封,寒冷的夜裡,只要置兩盆爐火,就可以暖如三月般。」
他含笑傾聽著,信手拿起桌上的書,是本經書,經書的下面是本《書閣漫話》。
他一怔。
她搶過書合上,「你送我的那本沒帶回來,這······本是我回來後帶來的。賀大哥,來,我們去後園看看。」
「姍姍,」他拉住了她,把她擁在懷裡,下巴擱在她的發心,「想我嗎?」
她的身子搖晃了下,故意笑得很輕快,「想呀,當然想呀,我也想皇兄,也想紫璇公主,這次,她來了嗎?」
賀文軒失望地閉了閉眼,落莫地鬆開她,「她來了,現在行宮裡。」
「嗯,那我明天去看看她。賀大哥,你來,我們家後園也很漂亮的,大姐那一院的楓樹現在紅得象火······」
他打斷了她,「姍姍,你的想法一點改變都沒有嗎?」他真的好痛。
她低下頭,無助地搓著腰間的絲絛,「賀大哥,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不要再提好嗎?」
「我怎能不提?」他握住她的雙肩搖晃著,「你抬起頭,看看我,我是個活人,能呼吸,會說話,難道你也要我長埋到地下你才能心動嗎?人非糙木,孰能無情。你與他一同生活了六個月,他珍愛你,疼惜你,又為你而死,你念著他的好,我不怪你,我可以等,等你恢復理智,等你清醒,等你想起我們的從前。姍姍,你的心呢?」
「賀大哥,我配不上你······」
「就是那個該死的貞節嗎?我不在意,不在意,姍姍,那個鬼東西比人重要嗎?你好端端站在這裡,是多麼開心的一件事。姍姍,賀大哥不鐵打的,不堅強,這一陣,我真是度日如年般。我們不賭氣,也別說任性的話,我們成親好不好?」
她拼命地眨著眼,把淚意生生眨了下去,她不哭,至少不能當著他的面哭,不能心軟,她硬起心腸說道:「賀大哥,我們去後園看看吧!」
「你······真是鐵石心腸······你對我十年的感情都不抵與他的六個月嗎,你這情感也太輕微了,我不信,我不信······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他衝上前,把她嵌進懷裡,低頭欲吻她,她閃躲著,「人是擅變的,因為我愛上了冷大哥。」
他僵硬地立著,俊臉雪白,「你······說愛他?」他不敢置信。
「死了也要愛。」她說得堅定,指尖在顫抖。
唯有讓賀大哥死心,他才能接受別人。
他痛楚地搖著頭,跌跌撞撞往外走去,她沒有追上,他沒有回頭,不知道在他出門之後,她哭成了個淚人樣。
梅園外的一棵松樹下,立著一個嬌美的女子,他認得,那是她的大姐藍丹楓。
「賀公子,我在等你。」藍丹楓迎上前,看看他的表情,心裏面什麼都明白了。
他強打起精神,對她點了下頭。
「三妹仍沒改變心意嗎?」她揪心地問。
他悲痛地苦笑。
藍丹楓哭了,「她才十七歲,就要侍奉佛祖終生,這太殘酷了。」
「你說什麼?」他瞪大眼。
「你不知道三妹要進白雲觀修行嗎?」
細長的唇角緊抿,雙眉耷拉著,七魂少了六魂,身子成了具軀殼,「我信了,她真的愛他······」
心悠悠地直墜谷底,著地,平靜,無聲無息。
哀莫大於心死,不過如此。
以後,天不會再是藍色的,縱使燃放千盞萬盞天燈,也找不回希望了。
紫璇沒等藍夢姍去行宮找她,自己先找上門來了,那時,宋瑾一行剛剛告辭,藍家人忙得沒人招應她,藍夢姍只好親自接待。
她看著藍夢姍表情酸溜溜的,「為什麼只舉行兩場婚禮呢,你和賀大哥的婚禮一併舉行得了。」
藍夢姍給她泡了杯蘭雪茶,輕笑,「不要亂說,我和賀大哥是不可能的。」
紫璇瞪大了眼,「為什麼這樣講?」心裏面緊張得快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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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只有相思無盡處(二)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集會已散,喜宴撤去,賓客盡歡,新人送入洞房,藍蔭園中好不容易恢復安靜,一幫人卻齊集到正廳,個個面露憂色地看著賀文軒。
他揚揚俊眉,挪諭地輕問。
現在,一幫朋友都成雙成對,獨他對影成雙人。
「賀公子,真的是對不住,小女她已經走了。」藍員外手中捏著一封信箋,過意不去地直嘆氣。
「那鬼丫頭不知怎想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想著進道觀修行。」藍夫人跺著腳,感到養女兒實在是件太痛苦的事,操心完一個,另一個又不安份了。
「哦,我知道。」他站在窗邊,看著馬車出了藍蔭園,她眼裡的留戀,她的無奈,她的心痛,他都看在眼裡。「沒有關係,尊重她好了。」
不然能如何?用繩索把她綁住嗎?
心底如黃蓮,愛意似落花凋零,驕傲如他,臉上不會顯出一絲痕跡。
「文軒,如果難過,小王這肩借你靠一靠。」宋瑾很大方地拍拍肩膀。
江予樵擁著新娘,自己這一團喜慶,越發襯得文軒的孤單,而文軒是為藍家著想最多的一個,最後落得這樣的淒涼,他同情地擰起眉頭。
「三妹是個孩子,心裏面有結,你體諒點。」徐慕風說道。
深呼吸,他輕笑如風,「你們都怎麼了,我很好,一點事都沒有。好啦,新人們都回房去吧,太子你回行宮,我回我的小院。」
賀文軒話間還未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志,幾個身著禁衛軍裝束的男子十萬火急地跑了進來。
「太子,請速回宮繼位,皇上他······昨夜子時已駕崩。」
宋瑾眼前一黑,跌坐在椅中,「太傅,小王該怎麼辦呢?」他要做皇帝了嗎,不會吧,他還什麼準備也沒做呢,他還想逍遙幾年,一切怎麼會這樣快。
「太子不要緊張,鎮定點。」賀文軒冷靜地握住他的手,「為恐意外,我們這就回京。所有的事你不要多想,自有內務府的丞相、尚書為你擔著,你只要打起精神就行。」
「你呢?」宋瑾驚恐地追問。
賀文軒閉了閉眼,「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宋瑾長吁一口氣,這才高聲吩咐:「來人,起駕回宮。」
「吾皇萬歲萬萬歲。」來迎接的禁衛軍和大臣在藍蔭園外黑壓壓跪了一排。
賀文軒站在夜色里,仰望著遠方,哪顆星星下面是白雲觀?
皇上駕崩,龍江鎮上的所有官員都回西京城奔喪。這是自有瓷器集會後,第一次龍江鎮冷清得這麼快。
三日後,江家班演出結束,器具一一裝上大船,江予樵攜新婦跪別藍員外夫婦,回西京居住。
關於他們演出的劇目,足夠龍江鎮的居民回味半年。
時序繼續,四季更迭,春花,夏雨,秋實,冬雪,一日一日地翻過。
徐慕風打理藍蔭園的生意越發順手了,他現在成了遠近聞名的大瓷商,藍家的瓷器獲新皇特准,允許銷往鄰近的幾個國家。
藍蔭園漸漸地躍居南朝富商的首位。
哦,說起新皇,雖然他在金殿上鬧出許多笑話,但總體情形不錯,這一切歸功於他的首輔賀文軒的相助,還有他新立的皇后--------風雨閣書商的女兒,臉圓圓的,見人三分笑,一笑兩個可愛的小酒窩,不是個大美人,可是把新皇吃得死死的。新皇為了她,改去好色的習性,現在簡直成了天下第一專情男子。
有了這位俗人皇后監督,新皇勤政愛民,賀首輔才能稍微喘口氣,偶爾出京到龍江鎮附近的一座道觀,與一位帶髮修行的女子下下棋,喝喝茶。
這個偶爾漸漸地發展成每換一季就來一次,白雲觀的觀主一嘆,索性為他建了個小院,方便他來時居住,藍蔭園每年捐的銀子可不少,這花的是個小錢。
兩人的關係一直是西京人樂此不疲的話題,有人說他們是知己,有人說他們是好友,有人說他們是兄妹。
反正君未娶,妾未嫁,一切都皆有可能。
皇后對新皇說:首輔不小了,是否該給他張羅婚事,紫璇小妹都等了他好幾年了。
新皇拿出帝王的威儀,嚴肅地說道:親愛的皇后,你什麼都可以操心,唯獨首輔的婚事你不必過問,隨他單身到幾時是他賀家的事,與咱們無關。至於紫璇,聯另有主張。東朝一直欲與我朝聯姻,朕看紫璇有母后的風範,讓她去,不負朕所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