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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51:39 作者: 林笛兒
「散場後,我們接著聊。」江子樵溫雅地一笑,意猶未盡地對周晶揮了下手,急急向後台跑去。
「江班主,我等你。」周晶追著他的身影,舞著絲帕。
「好的,不見不散。」
周晶噙著一絲得意的笑,喜滋滋地回過身,一對上藍丹楓幽怨的目光,她嬌聲輕呼,「大姐,你別多想,我和江班主,只是在說戲。」
「我知道,快坐下看戲吧!」藍丹楓努力擠出一絲笑。
「大姐,一會你和嫣紅先回府,江班主約了我談戲,你可不要告訴姑母哦,不然她會不放心的。」周晶嗲嗲地吐了下舌頭,「有時候,姑母管我比我娘親還要多,不過,我想那是她疼愛我。」
「喔!」藍丹楓把目光投向戲台,子樵約了她,又約了周晶,他到底要赴哪個約,忙得過來嗎?
戲台上在演什麼,她全然不知了。
「大姐,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遇到江班主這樣見解相同的人呢。你說我可不可以也去學唱戲,不然就太浪費我這一身的才華了?」周晶又說道。
「表小姐,你說個沒完,還讓人怎麼看戲。再說,你唱不唱戲,回去問你家爹娘,問我們小姐幹嗎。」嫣紅沒好氣地插嘴道。
周晶斜了嫣紅一眼,不情願地閉上嘴。心裏面,卻是美美的。
她終於成功地讓俊美絕倫的江子樵注意到了她,不是嗎?
第二十章,瘦盡燈花又一宵(二)
「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不假,你看,哪怕是親姐妹,為了爭奪一個男人,真是一點廉恥心都沒有了。」對面包廂里,賀文軒一聲冷哼,扭頭對冷炎說道。
剛剛對面發生的一切,正巧落入他們的眼底。
冷炎沒有作聲,到是坐在簾幔後面的藍夢柵柳眉倒豎,杏眼圓睜。
周晶這樣的表現,她一點不意外,大姐鬱悶,她也看得出,這樣子才可以試出一個男人的真心。
江子樵當著姐姐的面,和周晶聊得那麼火熱,在她的心中,已是降了一極。可那個自大狂不說自己朋友品性差,還顛倒黑白地說起別人來。
「藍家說是龍江鎮上的大戶,但也就是個暴發戶,家裡多點銀子罷了,這教養、禮儀、婦德,怕是一點都不懂。毫無疑問,女人為了得到心愛的男人,有時候也太可恥了,什麼jian詐詭辯的伎倆都使得出來。這一點,藍家三小姐就發揮得淋漓盡致。我真是同情子樵。」賀文軒不知有一道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的目光在瞪著他,臉帶鄙夷地繼續說道。
什麼,藍家三小姐?藍夢姍突地站了起來,他到底長眼睛沒有,搞不清狀況在這兒胡說八道。
「阿嚏……」她對著賀文軒,正準備炮轟,不料,鼻子一癢,抑制不住,一個大大的噴嚏就沖了出來。
口沫如雨絲,悉數全噴在了賀文軒身上。
「該死的……」賀文軒低咒一句,嫌惡地掏出絲帕,擦拭著臉腮,感覺渾身象掉進了泥污里一般,「你不知道轉過身去打嗎?」
藍夢姍張張嘴,又是幾個大大的噴嚏,身子一晃,頭暈腦漲的。一雙長臂適時地扶坐她,「快坐下,喝點水。」這小丫頭,淋了點雨,真是凍了。
冷炎遞過熱茶,又悄然地在她掌心裡塞進一條絲帕。
肢體的接觸,可以感覺那滑膩纖細的小手細微地哆嗦著,象是情緒鬥爭得非常激烈。
「文軒,蕭公子不是故意的,聲音小點,人家要看戲呢!」冷炎安慰地拍拍賀文軒的肩膀,不遠處幾處包廂里已經有好奇的目光射來。
不過,不是惱怒,而是驚艷。
「燙傷你不是故意,噴我一身的口沫不是故意,他要是故意,我們還有日子過嗎?」賀文軒臉色遽沉,優美的唇線勾起,開口斥罵道。
「誰讓你惡意中傷別人,藍家三小姐惹了你嗎,你這樣誹謗她,象個君子所為嗎?龍江鎮,龍江鎮,龍江鎮怎麼了,在我看來,西京除了比龍江鎮的商店和青樓多些以外,其他有什麼好。相比而言,龍江鎮的生活到是最愜意的。」喝了幾口水,藍夢姍激烈的心緒平靜了點。
「我哪裡說錯了,你見過有那麼對姐夫親熱的小姨子嗎?我真是質疑這藍家的人品,我還要好好地勸勸子樵,要重新審視這件事,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不要為美色所惑,娶妻當娶。和這樣的人家結親,太丟臉了。」
「藍家還瞧不上他那樣的浪蕩大少。」
「浪蕩大少?」賀文軒冷笑,「你怕是妒忌到語無倫次了吧,那叫浪蕩嗎,那是男性魅力,多的是佳人投懷送抱,子樵何苦推之呢?」
藍夢姍氣得直發抖,打從心裡討厭死眼前這位自大狂,真想伸手,撕下他那張整天掛著一幅自以為是的麵皮。
「那你是不是也很羨慕?」她譏誚地問道。
賀文軒倨傲地一挑眉,不可一世地撇撇嘴,「羨慕沒必要,這世上配得上我賀文軒的女子還沒出生呢,我寧可孤獨終身,也不願隨意遷就。」
「你確是只能孤獨終身。」誰瞎了眼,才會嫁給這樣的男人,不氣死也會發瘋的。
藍夢姍覺得不能和這個人再呆在這窄小的包廂里了,不然,他們針fèng相對,別人不會看戲,就該看他們了。
她招呼也不打,簾幔一掀,就出去了。
「有見過比主子橫的書僮嗎,這成何體統?」賀文軒火大了。「藍家是他什麼人,他打抱什麼不平?」
「文軒,蕭雲是個孩子,你何必這樣計較呢?」冷炎輕嘆,「我出去看看,要是走丟了,可不太好。」
賀文軒擰起了眉頭,斜睨著冷炎,冷情寒面的冷王爺對他這位書僮可真夠盡職的,也許他應考慮把這位「惡僕」送給冷炎消受去。
他和「惡僕」多相處一日,會折壽十年。
「蕭公子……」冷炎追出戲院,空寂的夜空下,只見靜靜等候的車輛,哪裡還有人影。
小丫頭跑得真夠快的。冷炎眉頭不自覺地拱起,受傷的手掌無力地拭了下被風吹到額前的髮絲,額面的青筋在。
「三小姐,你怎麼這樣打扮?」嫣紅訝異地打量著藍夢姍。
大小姐說不舒服,戲剛演到半場,就說要回府,周晶自然要留下來赴江子樵的約。她扶著藍丹楓上了馬車,發覺馬車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我無聊唄。」藍夢姍有點氣自己當初的衝動,「大姐,你還好嗎?」
藍丹楓用手帕捂著嘴,眸中浮出一片溫霧。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散戲後的局面,也不想讓自已可憐巴巴被冷落,只好駝鳥似的逃了。
眼不見為淨。
「我沒事。」無助地握住三妹的手,真盼望有三妹一半的勇氣和膽量。
「大姐,如果你覺著這親事委屈自己,直接提出到此為止,沒什麼的。」
「不,」藍丹楓突然大叫一聲,拼命地搖著頭,「我不要停止,我……喜歡子樵,很喜歡很喜歡……你也看到了?」最後的音量低不可聞。
「我真希望沒看到。」白白的也讓她惹了一身腥,周日象藍家人嗎?
「他對別的女人好,你也喜歡?」藍夢姍嘆氣。
「那只是因為他們有共同語言,聊的是正事,不是情感。」到了這時候,藍丹楓還盡力為江子樵開脫。
「那你傷心什麼呢?」藍夢姍尖銳地問。
「三妹,別問了,姐姐心裏面好亂。子樵經常和女子們接觸,可能那些並不算什麼,只是我還不能適應。給我時間,我會……接受的。」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好人兒變成一白痴。
藍夢姍翻翻眼,不說話。大姐真的很愛江班主,愛到沒有原則、沒有自尊了。她不忍心說什麼惹大姐姐心碎。
馬車緩緩地駛進後院,三人一掀簾,剛下車,就看到院中另一輛馬車從身邊疾駛而過,轉眼,就出了院門,拐上了街道。
「好象是二小姐常坐的那輛馬車。」嫣紅自言自語說道。藍蔭園馬車大大小小有十多輛,有載人的也有載貨的。
「這麼晚,二姐又要出去送貨嗎?」藍夢姍蹙下眉頭,「嫣紅,你送大小姐回楓園,我看看爹爹去。」
藍員外還沒睡,坐在帳房中,對著如瑩的燭火發呆,臉色有些沉重。
「爹爹。」藍夢姍推門進來,對著爹爹撒嬌地一笑。
「快,快把門關上,要是讓你娘看到你這樣的穿著,又要叫嚷了。」藍員外寵溺地看著最心愛的女兒。
「哦哦!」藍夢姍俏皮地擠擠眼,忙門關得嚴嚴的。
「吃過晚飯沒有,講話怎麼有鼻音,凍了?天,我就讓你不要好強,女兒家和人家賭什麼,輸給天下第一才子,又不醜。」藍員外從裡間拿了條薄毯,披在女兒身上,挑亮了燭火,讓室內更明亮一點。
「話都說出口了,還怎麼收回,撐也要撐足三月,我儘量在這三月,跟著他多學點東西,不然太對不起我這樣的委屈。爹爹,賀公子他變了。」藍夢姍對爹爹從來沒有一絲隱瞞,去給賀文軒做書僮,她有和爹爹好好商量過。
「誰不會變呢?他那樣的貴公子,有人捧有人寵,怎麼變別人都能承受。姍兒,他和我們是不同的人。」藍員外意味深長地看著女兒。
「爹爹,他就是和我們是相同的人,我也沒作別的打算,莫談不同路了。」藍夢姍懂爹爹的話下深意。
「那就好,今晚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聽說園裡面鬧鬼,我不放心。」
藍員外微掀了唇,笑道:「姍兒,這世上有鬼嗎?只聽說別人捉住這捉住那,可曾聽說有人捉住了鬼?所謂的鬼,都是人扮的。」
藍夢姍輕抽一口冷氣,「我們藍家只是一個普通的瓷商,有什麼人需要這麼花心思扮鬼進園呢?」
「山雨欲來風滿樓。」藍員外站起身,眉頭皺著,在屋內走來走去。那被燈光拖得長長的身影,藍夢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爹爹心中起伏的不安。
「爹爹,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姍兒?」
藍員外怔了下,「沒什麼大事,爹能對付的。」他復坐回椅中,「姍兒,我想儘早讓丹楓成親。」
「成親?」藍夢姍驚得跳了起來,「大姐和江班主才認識幾天呀,他們還沒怎麼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