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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47:33 作者: 雪花肉
    「陛下有了她,哀家便放心了。」

    其實,郁暖的心疾,現下也不曾到達病入膏肓的程度,但的的確確是一日譬如一日弱些,原本或許還事體不大,但生完孩子症狀便愈發強烈。

    偶爾半夜時分,也能疼得驚醒過來,揪著被角,額頭儘是冷汗。

    那時陛下便也會醒來,把她抱在懷裡,餵她用藥,哄著她吃兩口蜜餞,低沉的叫她乖囡。

    那藥一開始她吃了,反應還挺大,可卻能輕鬆好幾日,只後頭反應便沒有那麼明顯,可收效亦甚微末。

    郁暖知道,自己想要活著,靠那些藥還不成。

    她有些嘆息起來,捏捏陛下高挺的鼻樑,軟和溫柔道:「陛下,您說,還有甚麼法子不成?」

    郁暖纖細的手指抵在他的唇角,向上拉一拉,偏頭道:「您笑一笑嘛。」

    於是他笑了笑,眼底是疲憊與沉冷,卻仍是低柔道:「睡罷,阿暖。」

    男人修長微涼的指尖,慢慢摸索著她纖細的脖頸。

    他的手很大,比她的大了一整圈,骨節分明好看,卻也極有勁道,似乎捏著她脆弱的脖子,一把便能擰斷,可觸摸的姿態卻是溫柔小心的。

    郁暖脖頸上的傷痕,已經痊癒到幾乎瞧不見了,而嗓音也恢復了大半,只是當初自刎給她帶來的一些負面影響,卻不會徹底消除。

    這使得她說話的聲音,清麗婉轉中,帶了一絲很淡的喑啞,像是琵琶掃弦時摻雜的四弦調,讓她的嗓音聽起來更像是經歷過一些事情的成年女性,而不是當初那個懷著身孕,終日惶惶不安的少女。

    而隨著那日他們一起起誓,郁暖每一日,都會記起一些朦朧的事情。

    她不明白,這和當日的誓言有什麼關係,但卻覺得自己的生活又開始被慢慢填充起來。

    那樣的感覺,仿佛是過了許多年,再走到一片荒蕪而老舊的地方,卻發現那片殘垣斷壁之上,記敘一切的裊裊壁畫還是那樣穠艷而動人心弦。

    她在昏暗的帳子裡,難得輕聲問道:「我被發現時,已是乾寧十九年,但失蹤了兩年……卻懷著身孕。除了雙胎的原因,您難得不奇怪不惱怒,為何我……」

    聽兄長說,她脖子上的傷疤也很奇怪。

    郁暖團在他懷裡,被他伺候得昏昏欲睡,卻聽他沉緩微笑道:「朕只會慶幸,你完好無損回到朕身邊,僅此而已。」

    雖然他的回答,似乎繞過了一些關鍵的話題,但卻仍令她有些動容心顫。

    她忽然想要告訴皇帝一個秘密,那是她擁有的最大秘密了。

    因為之前對他許諾的永不欺瞞,她想要努力做到。可她不曉得這件事,對於陛下而言會有怎樣的衝擊。

    郁暖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很簡短的話。

    皇帝聽完,只是把她攬在懷裡,嗯了一聲,漫不經心撫著嬌妻纖細的背脊,平和低沉道:「朕很欣慰,你主動告知朕這些。」

    郁暖睜大眼睛,粘在他懷裡,輕聲道:「您不震驚嗎,這樣的事情,尋常人難以接受。」

    他領口有冰寒的冷香,而男人的嗓音也很平緩低沉:「並不如何。」

    皇帝修長的手指,捏了捏她軟白的面頰,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你所以為的事實,未必是真,但是阿暖,你不需要知曉這許多。」

    「只要安心在朕身邊,便夠了。」

    郁暖很奇怪,為何他是這樣的態度。

    她告訴了陛下《為皇》的事體,若是尋常人,即便不震驚,也會稍稍問詢一些細節對比,或是大致的走向。

    可是他……卻並不如何驚訝,甚至不好奇。

    其實郁暖也不是個愛好奇的人,即便是這本書里,也有一些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

    但陛下把她保護的很好,再腌臢的東西她也接觸不到,身邊所有的人和事都單純舒朗,而她自己對於那些,也毫無好奇窺探之心。

    或許將來某一天,她的孩子們會知道那些秘密,再興沖沖跑來問詢她,粘著她希望與她分享。

    而郁暖只會告訴他們----母后年紀大了,不想知道那麼多,還是算了罷。

    這是她一直秉承的態度。

    她會把大多數事情,都輕輕放下,而掌心永遠只捧著有限的人和事,日子過得簡單而悠閒,既不漠然也不熱絡。

    而或許她窺不見所有,但又有什麼要緊?

    因為所有人都只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可整片空宙卻茫茫無邊際。

    故而只要過得隨意舒坦,就是很好的一生了。

    ……

    這些日子來,陛下的政務繁忙駁雜,每日歇息的時間都不會很長,這讓郁暖多少有些寂寥。

    但她也明白,戚皇就是戚皇,會鍾愛一個女人,卻不會因女人而荒廢天下。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陪在她身邊。

    於是陛下便為郁暖舉辦了一場宮宴,讓她不用那麼寂寞。

    這是郁皇后坐上後位以後,頭一次出現,來的貴婦人亦有很多,從殿中綿延至宮苑裡,少有數百人。

    郁暖坐在上首,俯瞰著每個人的姿態,皆帶著恭敬的笑意,亦或是不屑卻維持著表面的儀態,而每個人都像是戴了一層面具,令她毫無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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