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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47:33 作者: 雪花肉
她自個兒只有那么小,倒是想好怎麼討厭兒媳婦了?這得多少年以後的事體?倒是異想天開起來,滿臉凝重憂國憂民的樣子,實則腦瓜子裡頭想的皆是叫人哭笑不得的事兒,偏她還這樣認真。
一旁的大夫:「…………」脖子往後縮,儘量讓主子們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陛下不允許,他也不能爭辯。
可雙胎之事的確非是極端精準,但醫術到了一定境界,再加之觀測判斷,十有八九絕錯不了。
而且,說實話雙胎都是女兒的可能,並不比有個小太子要大。
郁暖腦袋遲鈍的轉過彎來,才發現自己話太多了。
從知曉封山開始,她便猜到一些了,但現下這般縱著性又坦然,仿佛涓涓細流在血管中舒緩流淌,那樣日復一日的常態感,她自個兒也沒預料到的。
原本的滿腔怯意和逃避,竟然哭兩聲便跑沒了,現下只剩下一點羞恥和茫然。
她坐在桌案上,兩條腿晃蕩著擱在男人膝上,穿著繡鞋的腳纖巧玲瓏的,不安分的扭動著。
她偏著頭慢悠悠對他道:「我不認得您,真奇怪,為甚與你說那麼多話?我得走了。」
郁暖說著,眼睛裡先頭便含著的一包淚水,嘩啦啦流下來,但杏眸中有些亮晶晶的。
大夫在一旁垂手候著,那可真是煎熬啊。
夫妻吵架,他這樣的外人卻受罪,從將來的婆媳倫理關係,扯到夫妻情誼,扯到重女輕男(),甚至還包含幽怨的裝作互不相識,那可真是有些複雜。
說真的,他到現在還沒聽懂。
終於陛下想起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可退下,大夫如釋重負,趕緊行了禮兒,提著醫藥箱子往後退,卻聽陛下忙裡抽閒吩咐道:「治喉嚨的藥換一套,朕看她恢復的不好。」
郁暖睜大眼睛,覺得自己受到了置疑。
恢復的不好,豈不是在說她公鴨嗓,特別難聽?
她說不上來自己甚個心情。
其實他也沒說甚麼,但她卻莫名一驚一乍的。
這話繞來繞去也能戳中自己的七寸。她仿佛,前些日子便害怕自己的聲音被某個人聽見。
雖然並不難聽,卻想把最美的一面都展示給他,最好最好。
除了在原本世界的事情,她真甚麼也不記得了,但以她對自己性情的了解,還有完全獨立清醒的認知,郁暖這段時間一直在猜測,她或許忘了甚麼。
即便不記得了,但心懷的情感卻仍舊存於心竅,毫不能忘,卻仿佛沒了實質的寄託,而變得自我懷疑與矛盾。
郁暖想,她對自己的過往,或許又能有進一步的認知了。
但忘記的東西,卻讓她望而卻步,並不敢再多言甚麼,即便心裡糾結疑慮,也情願憋著不講的。
她亦在思考,自己將來的路要怎麼走。
郁暖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感覺很複雜,但由於腦中空空一片,所以她更嚮往自由清淨些的日子,即便沒有他也好,而不是與他痴纏在一起。
即便她仿佛潛意識裡,都並不覺得他的到來很值得驚訝,仿佛他就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
但畢竟是下意識的事情,在真正的思慮中並不占有主導地位。
郁暖還想著,卻已經被他打橫抱起來。他把她抱得很緊,男人的力道既硬又剛強,叫她腿彎處的骨頭都被勒的生疼。
她蠕動了一下腿,暗示他力道太大了,嘴上卻輕聲道:「我得歸去了,之前招待您的恩情,您不必記得這麼牢,不如就此作別罷。」
「叫我的夫君曉得了,那可不得了呀。」
「他脾氣很壞,而且下手又毒又不知輕重,並且不愛聽勸,又非常獨斷專橫,甚至非常霸道冷漠,並不是個好東西,年紀還一大把了,是個實打實的老頑固,故而一定要按著棺材板子抽您了。」
挺好,九個缺點一次罵完,沒想到他這般不是個東西。
她甚至什麼都不記得了,成天胡言亂語不識數脈,可閉著眼胡謅也能每樣都能踩在點上。
不得了,長進了。
皇帝的平淡道:「應當再添一個,你夫君定是犯賤犯多,自己也便無知無覺了。」
郁暖捏著他的衣領,認真道:「您說的對,那可真討厭,像狗皮膏藥似的,嗯……您說,我該不該跟他過下去呢?」
男人唇角彎起:「既他那麼討厭,夫人不若與他和離,朕娶你可好?」
郁暖道:「那可不成,他再討厭,也賣棺材養我呢,棺材鋪老闆可不好當,箇中艱辛您怎麼懂得?做的不好了,得挨萬人唾罵呢。」
她哭完了,又不管之前在憂愁甚麼了,罵他罵得眉眼彎彎中氣十足,即便眼裡乾淨爛漫,甚麼也不記得。
男人從她的語氣里能斷定,她不是什麼也不曉得。
只是,她自己也神智無知的,明晰些甚麼,卻也有大片空白茫然需要填補,即便如此尚且悠哉悠哉,懶得尋摸了。
郁暖見他沉默,便抿了唇瓣道:「而且,講道理說,我也不喜歡住在寺廟裡,我可喜歡我的牡丹園了,廟裡甚麼也沒有,檀香味我亦不喜歡。」
他緩慢低沉道:「這莊子,本就是留給你待產的。」
郁暖糾正他,笑眯眯道:「是我賣棺材的夫君準備的,和您甚麼干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