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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47:33 作者: 雪花肉
聽說皇后久病,數月前的大典都沒露過面,然後郁暖又這般出現在西南,仿佛強行生硬解釋也說得通,不然實在無人能解釋個中緣由。
也不知西南王到底信了沒……
郁暖面色呆滯:「…………」
郁成朗安慰她:「這並不是事實啊,我們乖暖很好的。」
郁成朗還留在西南,並未回到長安,他過幾日要護送她去清河以南,在那兒把郁暖送上去江南的船,再通過瓊嶺關回長安。
只有妹妹孤身一人,郁成朗也不放心。
這幾日,郁暖也並沒有再見到那日指她的人,她知道,那人應當是西南的世子,然而,聽郁成朗說,那位世子甚至被勒令思過。
作為看過原著的人,郁暖覺得世子並不正常,甚至十分危險。原著中,西南王的死,便與他有直接的關係。
自然原著中西南王是病死的,那並不是任何人下的手。事實上,西南王已至遲暮,強弩之末罷了,真的與朝廷對上並沒有多少好處,只會耗儘自己的精氣神枯竭而死。
西南王的死因不止是得病,還是因為在重病中被人所謀害,導致了直接中毒而亡。
雖然對外公布的是得病,但皇帝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對於這件事,郁暖記得很深刻,因為面對多年宿敵燕宿雲之死,乾寧帝只是淡淡一笑,將密信焚燒殆盡,從此略過不提,亦沒有過多嘲諷和評價。
他繼續著手準備開拓下一步的版圖,和進一步鞏固西南的兵權,並將這塊土地的價值和優勢利用最大化,從而慢慢向喀舍爾伸出獠牙。
乾寧帝的態度不可謂不隨意,仿佛西南王的死只是微不足道的事,也不值得哪怕半分的喜悅和鬆懈。
郁暖覺得男主很冷情可怖,但同時,也有些擔憂西南王。
這樣的感情,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從靈魂深處發散出的坦然,包括她對郁成朗的親近,還有很多很多的期許和惶惑,複雜到難以言明。
於是郁暖踟躕一下,仍是對西南王道:「請您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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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小心世子。」
郁暖抬起眼睛,對老人笑了笑,柔和道:「只是一個提醒,是我微不足道的直覺。」
如果是旁人,西南王一定不會在意。
但若是郁暖,即便他不相信,也會放在心裡。
老人乾燥溫暖的大手,輕撫撫郁暖的頭頂,又拍拍她的肩膀,慈和道:「外祖父記住了。」
他沒有說更多,也不會提更多。
隔日清晨,郁暖出發之前,才發現西南王預備帶著兵準備送她。
年逾五旬的老人告訴她:外祖父能一直送你到西南邊界,看你走遠了,全然瞧不見了,外祖父就回魯安城。
西南王都的人,在當日清晨皆探出頭來,好奇的看著這一幕。
他們尊敬的西南王,親自領兵,穿著肅整,護送著馬車的神秘主人,一路穿過整個魯安城。
而出了王城後,城門上的將領們尚能看到遙遙一串的車隊,正往更遠的南方緩緩前行。
到達邊境時,已是六日之後。
其實王都離西南邊界很近,快馬加鞭不需兩日,但郁暖的身子愈發難以維繼,故而車隊的速度也很慢。
終於,就在此刻,西南王便要送別他的小外孫女。
郁暖的心情很複雜。
只是短短一月不到,她仿佛從原本的世界,再到西南邊界,已然跨越了很長的距離。
但她沒有更多的難適情緒,相反,不知是不是潛意識作祟,她融入的很快,在此離別時分,些微的愁緒蔓延上心竅,悄然啃嗜了原本的彷徨無措,讓她仿佛與原主融合為一體。
她對著老人微笑,眼淚從面頰滑落時,有些莫名的茫然。
西南王拍拍她的肩膀,對郁暖溫和道:「不要哭,阿暖。」
西南王年紀大了,視線偶爾不太清明。
於是他眯著眼,久久看著遠方的草木,似乎能透過碧藍的遠空,瞧見那道潺潺的清河。
那是燕明珠十幾年前出嫁的方向。
他卻沒有親自送走他唯一的孩子。
幸而,這次他沒有再犯糊塗。
至少有生之年,他見到了外孫女最後一面,如此便知足了。
或許是懷孕的關係,她的情緒總有些鮮明。
郁暖看著西南王,抿去眼角的淚水,柔和道:「請您不必太過要強了。」
「只要您還在,總有那一天的。」
「請您也多聽聽花開雪落的聲音,垂釣舞劍,賞花賦閒。」
她有些抱歉,垂眸道:「對不起,那只是我的看法,我懂得,您未必這樣想。」
西南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郁成朗騎著馬對他遙遙拱手,沙土在落日下飛揚,微風吹拂夏日的柳梢,一切都靜默而泛著朦朧的金色。
老人緩緩把衣袖裡帶血的帕子牢牢遮掩,里裳里露出一角描金的書信,上頭隱約有遒勁舒雅的一捺。
西南王把書信握在手裡,一點點以內勁撕毀成碎片,隨風飄揚向長安的方向。
老人在馬背上,看著遠去的車隊無奈一笑。
這兩個傻孩子,真以為那些胡話能騙人。
與西南王離別,郁暖便沒有再哭了,只是趴在馬車上愣愣出神,托著腮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