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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47:33 作者: 雪花肉
    她給自己塗上薄薄的脂粉,在唇邊點上水紅的口脂,質感透亮如絲緞,縴手翹起一指,細緩輕描柳眉,而眉心是一對帶著細小流蘇的牡丹花鈿,眼褶上綴以薄薄水紅的胭脂,抬起眉目時悠悠脈脈,光華流轉。

    鏡中之人,輕輕彎著杏眼,溫柔微笑起來。

    她恍惚間伸出纖細蒼白的手指,與她食指相觸。

    仿佛跨越了重重時空,終於與從前的自己相會。

    她好明艷富麗的色澤,即便沒有豐滿的身材綴飾;她喜奢華繁複的首飾配飾,儘管她年輕而單薄;她的心坦蕩而柔軟,即使她總孤單一人。

    她是郁暖。

    最熟悉,最親切的那個自己。

    仿佛鏡中人,是她的一個老朋友,好久好久不見,卻能秉燭至天明,漫聊徹夜感慨萬千。

    淚水從面頰上滑落,郁暖的一次的微笑,卻是真心實意的。

    很歡喜,再次見到你。

    半晌,她卻覺得四下有些過於安靜,於是終於感覺到了極有壓迫力的目光,於她身後緩緩低沉。

    郁暖輕輕轉過頭去,她的脖頸上包著紗布,卻仍能讓人覺出,紗下雪白細膩,似天鵝頸一般優雅的,屬於女性甘美纖細的頸項。

    優美的唇畔,微微勾起,小姑娘的杏眼中有些絢爛的光澤,一點點綻放開來。

    身後的人沉默不語,神色複雜而深邃。

    郁暖對他慢吞吞眨了眨眼,伸出手臂作出一個要抱的姿勢,沒有得到回應後,也好脾氣的撅嘴,懶散倚回床去,取了湊手的紙筆,細細思索。

    算算日子,已初初步入秋日。

    不知不覺中,又快要過一年。

    郁暖覺得,她是時候可以與他坦白說了。

    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攤開來分說,彼此心中的結才會打開的。

    不然的話,她可不想一直一直,維持著這樣被禁錮的姿勢啊。

    她依在床上,裙擺中依稀露出筆直纖細的雙腿,無意識的晃動著,而水紅色的裙擺逶迤至地,襯出纖細韻致的起伏,她只是握著筆凝神思索,慢慢寫道:「陛下……我很抱歉,之前的所作所為。」

    她展開給他看。

    可是男人不為所動,視線還停留在她身上。

    郁暖覺得他不會有什麼更多的想法,做錯事情道歉就可以,那他的傲氣也未免太不值錢。

    郁暖想要解釋,但寫字的速度卻不快,只能半句半句攤開給他看,好讓他不要等的太急。

    她又提筆寫道:其實,這件事,並不是任何人的錯處。

    皇帝看完,帶著愈發溫柔暗沉的笑意,耐性很好的以指節慢敲案緣,示意她繼續扯。

    第70章

    郁暖膽戰心驚看著他的神情,抖著手腕寫了一行小楷:您沒惱我罷?

    郁暖又寫道:其實我也解釋不通,但我能保證以後不會了,您能把我放開嗎?

    方才看他的神情,郁暖就覺得還是不要多解釋了,越描越黑。他愈是溫柔,她便越是膽戰心驚。

    反倒是,陛下面無表情一臉冷漠的時候,很有可能代表心情尚好。

    噫,變態就是可怕。

    她是想過要告訴他一些事實,但思索一瞬,覺得還是算了。

    正常人都會覺得她在胡言亂語。

    皇帝隨意靠在近前的榻上,交疊手指於下頜慢慢審視她,若有所思道:「繼續。」

    郁暖覺得他最近很好說話了,不由眉眼彎成月牙,笑得像個小仙子。

    郁暖的笑容太軟,皇帝還是那般神情,高高在上的傾聽她無理的訴求,只是眼底的冷硬微斂。

    卻不成想,郁暖很耿直的寫了一句:故而,我實在很想去看看外頭,不想被拘束在這裡,請您勞駕放了我罷?

    她想了想,還嫌不夠,添上一句:陛下您可好了。

    寫完郁暖對他拜了拜,滿臉的可憐兮兮,杏眼真情實感的含著一包淚,把好人卡舉過頭頂。

    其實她的意思是,御花園裡的花草她有好些日子沒看了,十分懷念,儘管床很大,她卻並不想成日被困在龍床上,這太折磨人了。

    然而,很多時候,文字表達不如帶語氣直達心扉,就是這個原因。

    從男人的角度上看來,郁暖這般說話,又何嘗不是想要掙脫他,離開他的掌控,最後消失於視野,一無所蹤。

    她所謂的好人,不過頑愚無能之輩,而眼前女人的哀求,實則最是沒心沒肺。

    皇帝只是淡漠評價道:「得寸進尺。」

    郁暖有點著急,這是什麼邏輯啊?

    她雖享有的很多,說到底實非她所願,而她最渴盼的卻不能得。

    這怎麼算是得寸進尺?

    他看出郁暖的無措和氣餒,緩緩勾起唇角,與她一條條分析:「你身上所著一線一縷,一切金銀玉飾,甚至你的母家,你腳下疆土,皆是朕所有。」

    「朕賜你榮光與無上寵愛,這一生,都沒有女人能及你分毫。」

    「你卻道,你還要自由?」

    一切幸運皆有價。

    她有些驚愕和委屈,氣的淚眼汪汪,可皇帝卻不懂美人脆弱的心境,冷淡置之不理。

    於是,郁暖頭腦昏沉,又在紙上又飛速寫:我只是想要出去看看而已,您怎能這般霸道!你這個討……

    寫到一半她又一激靈,把這四個字飛速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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