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2023-09-24 11:47:33 作者: 雪花肉
    郁成朗倒是坦然坐著,似乎並不覺得崇北侯是在針對自己,待崇北侯說完,卻一下起身,拱手道:「陛下,臣以為,崇北侯說的甚是!為人者,一輩子犯的錯不知幾何,大大小小應心中有數才是。」

    「若是到了日薄西山,垂垂老矣,還不願面對,那豈不真,要去投了畜生道?」

    崇北侯瞪著牛眼瞧過去,卻並不與他廢話,正想說話,卻聞天子淡淡道:「聽郁卿此言,似是暗有所指。」

    郁暖覺得有些害怕,卻也不曉得哪裡不對勁。

    她只是覺得,仿佛今天的事情,都和原著不那麼相同。

    果不其然,郁成朗從袖中,拿出一紙訴狀,交由太監,才緩緩道:「昔年文臣左讓,殿堂之上口出污衊,擾亂聖聽,陛下聖裁,使左讓得受懲戒。陛下仁慈,只道罪不及無辜,不曾發落他之家人。」

    「可如今左讓的家人,卻為崇北侯所逼,如今顛沛流離,僅存的薄田數畝也被侵占,更是走投無路,稚子只得當街乞討,賴以生存。這一紙訴狀,本欲告之陛下,卻被當路攔截,左讓之子被毒打二十大板,險些橫屍當堂!若非臣之幕僚恰巧有聞,恐他們一家都絕了生路!」

    崇北侯沒想到,原本悶得從頭到尾都沒講話,自己縮在一旁毫無動作的郁成朗,竟然有所準備。

    若不是他開口咬郁成朗,想試探皇帝對自己的想頭,如今尚輪不到郁成朗順杆爬發話,一時竟有悔意。

    崇北侯心下略一思索,卻迅速穩住心神,通紅髮皺的脖頸青筋畢露,卻高亢道:「陛下!忠國公世子所言,純屬污衊,臣與左讓家人無仇無怨,何必折辱他們!」

    郁成朗卻冷笑道:「崇北侯,你說你不知,推託的一乾二淨,豈不知這些事都是你心腹所為,你可脫得了干係!」

    崇北侯正要說話,卻另有一人起身。

    此人面有美須,瞧著已然年逾三旬,一雙鳳眼寒芒四起,乃是大理寺卿左恭太,他拱手言道:「陛下,臣還有一事啟奏。」

    皇帝已然面有寒意,淡淡道:「說。」

    左恭太沉沉吸氣,鏗鏘道:「陛下九年前,命臣徹查崇北侯,臣左右尋訪多年,秘布人手數名,終查出以下罪狀。其黨羽勾連,欺君罔上,私營枉法,竟賣官鬻爵,以大吏之官位開價萬金,再者其黨羽數年來,掏空地方私庫,每逢巡撫來查,便命當地富人貸之金銀,以充官庫。」

    「漕運總督金起言是其學生,家中原是江南第一富戶,亦是累世書香之家,經由崇北侯的手段,坐上漕運總督之位,師生兩人勾結販賣私鹽,已有數萬金。」

    崇北侯的胸膛起伏,面目猙獰,高聲辯解道:「這都是污衊!請陛下聖裁!」

    皇帝面似寒霜,威嚴甚重,只頷首,示意聞恭太繼續。

    崇北侯欲辯解,卻不知從何辯起,只尖銳道:「你何來證據?污衊朝廷一品大員,這可是死罪!」

    這些事,很多都與左讓,在多年前所奏一致,只是,崇北侯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做過這些了。

    金起言那更是,已然不往來多年。他便是再傻,也不至於勾結學生,持續多年販賣私鹽,做過幾筆,愛惜羽翼,加之皇帝也不再年幼,便不舍收手了。

    好多年前的事體了。

    左恭太拱手道:「臣,另有一事,不得不說。」

    左恭太道:「經臣徹查,崇北侯實有反意,其人自上月起便與左右金吾衛中郎將過從甚密,只怕今日崇北侯府,已非昔日府衙,所過之處皆有暗哨蓄勢待發。」

    左恭太聽皇帝不語,又繼續道:「臣昨日上奏陛下,只陛下直言,他信得過崇北侯,故而願親臨侯府,為之祝壽,臣百勸無果,只得今日再次暗查,只卻發現崇北侯執迷不悟,更是命人打制了大批鐵兵,埋於侯府後山!」

    暗處的郁暖駭然睜大眼,卻不知該如何以對。

    原著中,皇帝是讓崇北侯安心過了壽宴,才雷厲風行在某次早朝忽然發難,把他一舉拿下的。

    存著戲弄的心態,看崇北侯的心情,起起伏伏,最後安定下來,防備稍撤時,一擊致命。

    可是今日,為什麼要選在這個節點,明知崇北侯怕他有動作,謹慎提防,布置了暗哨防備,卻還如此乾脆攤牌?

    雖說,一力能降十會,這卻不是他的作風。

    原著中,崇北侯為什麼能蹦躂那麼多年,也是有原因的。畢竟要拿他掣肘權衡各方勢力,而崇北侯雖奸,但若利用好,卻尚能一用。

    可是今次,他卻這麼快就動手了。

    難道,不考慮再用盡崇北侯最後一絲價值了嗎?

    不考慮,用崇北侯,對付郁家和西南王了嗎?

    還是說,由於她的出現,他的決算變了。

    郁暖微微偏頭,抬眸偷偷看他,心中只覺,可能她還是有點自戀了,這樣不好。

    卻忽然發現,高高在上的天子,恰巧與她遠遠對視,目光冷凝,似是寒冬臘月的雪水,浸得她心口涼颼颼。

    郁暖被嚇了一跳,立即往暗處微傾。

    總覺得,他看上去,像是要伸手抓著她的後脖頸,提溜起來把她打一頓。

    不太可能吧,他沒什麼打她的理由啊,所以她最近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