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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47:33 作者: 雪花肉
嬤嬤又拿冰湃打濕的巾子,強硬貼住她的臉,倒是叫秦婉卿似是清醒不少。
她面上的醉意,也緩緩淡去了。
秦婉卿慢慢睜眼,緩緩跪下,啟唇道:「是……臣女方才失態了,請太后責罰。」她說的很乾脆,面色還算鎮定。
由於被擦了臉,脂粉都擦沒了,秦婉卿露出一張略帶病意的容顏,唇角慘白慘白,眼下略有青黑。
當眾卸妝這種事情,簡直像是公開處刑。
原本在長安,排的上號的嬌媚容顏,現下瞧著其實也不醜。
就是沒了那份驚艷動人的魅意,更添了幾分頹廢和糜爛。
不曉得秦姑娘私底下做了什麼,大好年紀的姑娘,怎麼擦掉脂粉成了這幅模樣,竟像個年長的婦人。
上好新鮮的甜瓜,郁暖卻沒了吃瓜的心情。
因為她覺得胸口很悶。
不知為何,秦婉卿方才往她身周撒的酒液,帶著一股濃烈奇異的香味,混著果酒的味道,叫她覺得很不舒服。
她甚至沒有反應的時間,連喘氣都變得細弱,胸口起伏著,嗓子無力,說不出話,鎖骨都汗濕了,卻無力動彈。
可是現下,所有人都看著秦婉卿,整個殿內寂靜一片。
郁暖用盡全力,有些艱難地打翻了面前的銀著和玉碗,落在地上,發出一陣刺耳的碎裂之聲。
太后立即注意到了她,驀地站起身,不顧儀態,兩三步下了台階,有些急切道:「這是怎麼了……阿暖,孩子?」
太后以雷霆之速叫人來,把郁暖安頓,側頭命親信宮人去喚太醫。
郁暖只覺得很懵,面色蒼白的倒在案上,連話都說不出。
她委屈的很,眼淚竟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淌在桌上小小一汪。
關她甚麼事啊?
秦婉卿真是瘋狂到命都不顧了。
說好的沒人敢宮斗呢……!
還是說,秦小姐覺得,有男主護著,就能隨意殘害無辜了?
郁暖聽了想打他。
太后陪著她一路,郁暖忍不住小聲無助抽噎,額角都汗濕了,求生欲極強。
她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
一瞬間,腦殼又開始疼了,她只覺世界一片混沌,頭頂的鈍痛變得尖銳無比,像是有十萬根銀針戳在腦袋上。
她細細喘息著,轉眼撐不住,驀地昏厥過去。
下一瞬,外頭便有太監的嗓音,倉促高亮道:「陛下駕到----」
她被幾個宮人小心翼翼的護著,不敢叫她多顛簸,只能搬了一個繡榻來,把她抱上去。
郁暖額角的碎發貼著蒼白的面頰,唇瓣已然白得嚇人,脆弱的像是下一瞬便會死去,一副嬌氣的身子無聲無息躺在那兒。
她在昏迷中,細弱的咳嗽一聲,唇角流下一絲鮮血,驚心動魄的冶艷柔弱。
榻上極美病弱的少婦,仿佛已然死去多時,毫無聲息。
一時間,殿中人心惶惶,卻寂靜無比。
只聞一人的腳步聲,穩重卻極快。
第41章
整個殿內寂靜得一根針落下,都能清晰聽見。
女眷們皆跪伏於地上,不得允許無法抬頭。
一眼望去,烏壓壓一片,各色衣衫落錯相依。
誰也沒料到,皇帝竟然來了。
無人不覺,他是為了太后壽宴而來。
到底母親作壽,陛下百忙中抽空作陪,也是理所應當,不值得奇怪。
只可惜了那位周三奶奶,昏倒的不是時候。
長安城中誰不曉得,郁姑娘身子弱,走兩步喘三口氣兒,走十步路都要閉了氣去。
雖然絕色之名在外,這幅多愁多病身,卻自來無人敢娶。
都道這姑娘說不準,連出嫁都熬不到,便要去世了,何必白白落了晦氣。
故而,此番能在太后壽宴見著她,也屬難得。
可這喜氣洋洋的壽宴被她這麼一摻和,再多的歡欣也攪和沒了,陛下即便不悅之下發落了她,那也合情合理。
不過,太后瞧著挺喜歡她,應當也不會隨意任人處置。
只,即便再喜歡,被她這般攪了興兒,趕明兒,亦不知還有幾分寵在了。
真是可憐呢。
出身高貴,結果嫁個落魄庶子,好容易,不知使了甚麼手段,哄得太后開心,結果又叫她老人家這般丟面兒,晦氣極了。
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可見這郁氏,是個喪門星。
即便有幾分貴氣,那也如同鏡花水月一般,輕輕一碰,就散成水波,漾著碎了。
不可避免,許多貴女們皆作此想。
雖跪著疲憊,但精神頭兒十足,看熱鬧誰不喜歡?
看這種坐在雲端的貴女,一步步跌落,最後摔倒谷底粉身碎骨,那便更是快意了,回頭還能當茶餘飯後的談資。
又驚又嚇的,當屬南華郡主。
她這般跪在地上,一顆心早就又疼又脹,眼前因著極度的恐懼,一陣發白,連地磚上的紋路,都重了影兒。
她恨不能立時起身,奔到女兒身邊去。
自己的姑娘,這好端端的,怎的又病了!之前歸家的時候,尚且面色好了點兒……
她又是擔憂女兒的身子,又是怕陛下覺得不吉利,不肯叫人來醫治。
畢竟別說是太后生辰這麼大的事兒了,就是日常過個節,皇宮裡都不興請大夫的,只怕病里晦氣,衝散了團團喜慶,削了貴人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