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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47:33 作者: 雪花肉
到了周家,郁暖被扶出來,手中被塞了一段絲滑的喜綢。
郁暖曉得,另一端必然被男人牽著。
她不曉得男人現下是甚麼樣的神情,但至少並不會有多欣喜罷。或許與她是一個心態。
踏入周家的門,郁暖後知後覺地有些冒冷汗。
她一直知曉,周家絕對不簡單,而男主在周家的目的,肯定不僅僅是以庶子身份暫住那樣單純。
郁暖打定主意,她絕對不要摻和到那些種種因由裡頭去。無論發生甚麼奇怪的事,她都要像往常一樣,只作眼瞎耳聾甚麼也不知道便是。
順著原本的劇情走完,或許她能回到本應歸屬於她的世界,亦或是重新擁有一段完全屬於自己的人生。
至於男主,雖說與她成了親,但他應當並不拿她當新婚妻子。
所以,他們早晚銀貨兩訖,互不相干。
在唱呵聲與爆竹聲中,他們終於拜完堂,郁暖垂著眸子,只覺得身子極為僵硬,亦步亦趨地像一條疲軟的小尾巴,隨著他緩緩走入洞房。
甫一進屋,便聽見竊竊私語聲,並幾句笑言,大約是周家請來鬧洞房的,她坐在鋪滿棗生桂子的層層床鋪上,周涵拿起喜娘遞來的喜秤,從側面輕輕挑開了她的紅蓋頭。
一瞬間,她眼前的濃紅,轉作一室喜慶的華光。
郁暖微微抬起下巴,對上男人沉靜如寒星的眸子。
儘管容顏有所改變,有些地方卻難以變化,男人肩寬腰窄,眉如墨畫,暗紅的喜服更顯深沉優雅。
他似乎輕勾了唇角,又仿佛只是緘默不語,好整以暇瞧她,長臂不緊不慢,把喜秤放回。
屋內已婚的夫人們,皆發出陣陣驚艷又嘆惋的聲音。
郁暖為名動長安的神女,她的容光無人能及。即便抹了脂粉,她的容顏依舊帶著些許蒼白,羸弱得像是一泓春水,婷裊漣漪間撩人心弦。隔著赤金綴綴的流蘇,她的雪膚花貌蒙上淡金的光暈,平添了幾分攜了煙火氣的靡靡嬌貴。
作為新娘的少女抬起眼睛,露出一雙透著高傲的杏眼,幾乎冷漠地與男人對視。
雖然她個子嬌小,幾乎被籠罩在他的陰影裡頭,卻像是只奶凶的貓咪,卯足了勁道,仗著猛獸的縱容寵溺,蓄勢待發,舔著嫩爪爪,準備騎在慵懶的凶獸頭頂恃寵而驕,作威作福。
真是……超凶。
男人的眼裡,仿佛有些許笑意。
流蘇貼在她的面頰上,有絲絲冰涼的癢意,郁暖忍得特別辛苦。她心裡頭暗暗吐槽作鳳冠之人。弄那麼些細緻的流蘇到底有甚麼意義?不曉得消費者體驗非常差勁嘛,簡直差評。
喜娘給他們端了生餃子來,讓他們皆用上一口,又問郁暖道:「生不生啊?」
郁暖沒有什麼表情道:「生。」
她說時面無表情,但因為本身的聲線軟糯乾淨,所以喜娘沒感覺出她的抗拒和冷漠。
郁暖:「……」
她夫君淡淡審視她一眼,端起合卺酒,與她手臂交疊。
由於……郁暖實在不算高,兩人身高差得蠻大的,所以他不得不彎下身子屈就她,兩人溫熱的氣息交纏,帶著甜蜜的酒意。
郁暖幾乎渾身僵硬起來,因為她方才聽到,男人在她耳邊低低輕笑了一下,似是有些玩味和散漫,卻害得她耳垂痒痒。
她有些懵。
吃完喜酒,周涵還得去外頭招呼客人,待幾位婦人都絮絮叨叨走了,郁暖四周才寂靜起來。
她緩緩鬆了口氣,吩咐清泉道:「為我把喜服和鳳冠卸了罷。」
她卸完這渾身的裝扮,便覺得通身筋骨都鬆快敞亮起來。清泉道:「大小姐,可要用些東西?」
郁暖點點頭道:「襯憑甚麼,隨意上些便是。」
於是清泉便給她端來些點心。
郁暖道:「你不必在一旁侍候了,去下頭歇息罷,有事兒,我自會叫你。」
清泉於是告退。
郁暖隨意用了兩塊點心,便有些吃不下了。
因為她特別緊張。
她從喜服內層拿出一把嵌了寶石的匕首,緩緩舒了一口氣。
還好匕首沒丟,可硌得她難受至極。
她在腦內默默演練著,一會兒自己得怎樣清高孤傲,冷漠輕慢地,對著男主威逼,沖他發狠。
她等下,一定不要畏懼他,一定不能、不能發抖。
表現得凶點!嚇壞他!
第26章
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沉穩而有力。郁暖的呼吸短促起來,忍不住握緊了袖中匕首,手心冷汗蔓了上來。
紫檀木鏤雕門吱嘎一聲,微微敞開,外面的爆竹聲更響亮了。
男人轉身,手掌輕輕一合,門便緊閉了起來。外頭的聲音又變得朦朧而不清晰,只郁暖的一顆心,卻不住地在胸腔里發顫。
她警惕而冷漠地斜眼看他,側著精巧秀美的下頜,蒼白的唇瓣緊緊抿著,不肯說話。
郁暖覺得,自己這般動作,自然瞧著輕蔑十足,高傲至極。
就是不知道他能體會幾成。
少女的面上已然素白乾淨,靜靜坐在那兒,像是至純的雪水,甘冽而冰冷,而她身上的中衣尚是喜服裡頭的,領口是精細的掐金繡紋,此時坐在喜燭掩映下,難免襯得臉上多了些暈紅,似是含羞帶怯而不自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