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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45:46 作者: 明州雪
「你怎麼來了?」穆凌雲傷得不輕,僅剩的力氣都在剛才花得差不多了,有氣無力地用沙啞的嗓音說話,眉眼間的笑意弄得快滴出春水來,仿佛十分期待接下來的答案,攔在楚寒月腰上的手收了收。
楚寒月撐著身體,儘量不碰到他胸口上的傷,剛才胸腹相貼許久,幸而沒有新血洇出來:「放開我。」
「楚家醫修設了護陣,抱不壞。」穆凌雲不正經的挑挑眉,「回答呢?」
楚寒月這時才發現,繃帶上隱隱有陣紋閃爍,稍稍放了心:「不知道,睜眼就在這。」
「嚴浩說,三日前,你攥著這片衣襟,不顧傷勢,非要來此尋我。」穆凌雲握著他左手,舉到兩人之間,緊緊攥住的拳頭裡垂著一片被血浸透,早已變得暗紅的皺巴巴布料,勉強能從變色的紋樣中,看出是鈞天山內門弟子袍。
楚寒月想不起這東西為什麼一直在自己手中,想把它扔了,左手想鬆開,卻麻得沒了知覺。
「握了那麼久,都不肯放開,這片衣襟的主人,對你很重要吧?」穆凌雲捏著他的手指,輕柔地緩緩一一掰開。
麻木的肢體被觸碰的感覺,令人不由自主戰慄,楚寒月繃緊了肩,半邊身子都跟著麻了,卻根本無法控制僵硬了數天的手,只能看著穆凌雲取下衣襟,放在枕邊。枕邊原本就放著一片染血了星藍色布料,楚寒月之前沒在意。
現下一看,才發現那布料上有四道雲浪銀繡紋,是鈞天山夫子袍的衣袖。
穆凌雲取過這片衣料:「這片衣袖的主人,對我也很重要,可他似乎只想責備我。」
楚寒月確實想責備他找死的行為,被直白地點破,卻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了,憋了半天,只說了一個字:「是。」
「他不止想責備我,還十分自責。」穆凌雲再次捻起染血的衣襟,將兩片衣料打了個死結,一頭纏在自己手腕,一頭纏上楚寒月手腕,「寒月,坦誠些,告訴我,是嗎?」
楚寒月憋著口氣,垂了垂眼皮,算是不甘不願地承認了。
「禹巍的劍氣強大,能輕而易舉洞穿一個人的胸膛,而我也不弱,能借用熔漿中的魔脈修復被損毀的臟器。」穆凌雲指尖纏上楚寒月手掌,十指相扣,拉著他的手貼在胸口,「這裡現在什麼都不缺,這些血只是皮外傷,這劍氣,只有魔靈根的我,才能受下……」
「岩漿下的情況,你根本不知。」楚寒月打斷他,若不是偶然撞在了魔脈上,就算穆凌雲渾身長滿魔靈根,都藥石無醫。
「可光修復了臟器,以我的能力,卻無法離開熔岩池。」穆凌雲沒有回應楚寒月的質疑,在黑繭中時。
他雖不能行動,但對外界仍是有感知的,黑繭內外的每一縷魔氣,都是他的眼睛,「是你來了,將我從魔脈中剝離,帶我離開了隨時可能令我喪命的熔岩池。我們現在都好好活著,這其中,不管走錯哪一步,都只會是更壞的結果。」
他說得無懈可擊,楚寒月當然知道,若不是他千鈞一髮的置換之術,自己早已在劍氣中灰飛煙滅。
若非自己沒有耽誤片刻,下熔岩池尋人,穆凌雲也只會葬送在魔脈之中。
可這其中,除了兩人的決定,最終讓穆凌雲活下來的,卻是那方機緣巧合的魔脈,否則他帶回的,也只是一具臟器全毀的屍體。
「寒月,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話說開了,穆凌雲解開那兩截衣料,藏到枕頭下,不再讓楚寒月看上頭刺眼的暗血,雙手捧住光潔如玉的臉頰強行拉回他的思緒,「為什麼一刻都等不了地來找我?是不是心悅於我,瘋狂地想知道我的狀況,一刻也不想從我身邊離開,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與我同生共生?」
短短三天並不安穩的睡眠,遠不能恢復精神力極度使用帶來的頭痛,一連串不正經的聒噪話砸下來,楚寒月腦子又混了,眼皮都跟著沉起來,動了動嘴皮子:「我瘋了……」
他一定是瘋了。
穆凌雲收攏手臂,把合上眼的人擁到懷裡,溫柔細聲渡到他耳中:「我陪你瘋。」
楚寒月與穆凌雲沒瘋,楚家家主楚慕倒是真快瘋了,小兒子失蹤一個多月,半點線索都沒有,大兒子身受重傷,醒來的第一件事,卻是瘋瘋癲癲跑來了穆家。
踏入穆家家主殿,楚慕開口便是質問:「穆昊,你兒子給我兒子使了什麼迷魂術?」
穆凌雲與楚寒月先前的聯姻,穆昊原本並不同意,只是穆家一眾長老以神庭界形勢極力說服,他才勉為其難答應,之後穆凌雲逃婚離家,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自由,沒想到這兩人卻因緣際會之下,自己走到了一起。
穆昊按按手:「楚家主稍安勿躁,感情之事,豈是我們這些長輩能說了算的。」
「寒月是我楚家未來的繼承人,這門婚事,我絕不同意!」楚慕斬釘截鐵道。穆凌雲的地位與修為,絕配不上如今的楚寒月,能與他相配的,只有那位煉虛境大能。
穆昊無奈搖頭,抬手道:「楚家主,請隨我來。」
楚慕被帶到了穆凌雲殿中,早晨的時候,暫住在穆家的楚夫人來替了嚴浩,正守在兩人榻邊,聽到外頭有腳步聲,立刻出來攔人,看到自己的丈夫,有些意外,噓了一聲,悄聲道:「昨晚醒來過,又睡下了,別打擾他們。」
穆昊並不打算進去,只是抬手示意楚慕自己看,楚慕抻著脖子,朝隔扇後瞧了一眼,只見自家從拜入鈞天山後,便一改柔弱之態,驕傲冷然的大兒子,竟緊緊和穆凌雲相擁而眠,腦袋溫順地靠在對方肩頭,那模樣,簡直像老夫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