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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44:48 作者: 白糖三兩
    她頭壓得更低了,恨不得縮進衣服里。

    江所思知道這兩人之間的事不是他們能解決的,將韓拾往回扯了一把,對小滿說:「小滿,不得無禮。」

    她憋紅了臉,看了江所思一眼,悶悶地「哦」了一聲。

    「去吧,既是故人,便去和太子殿下敘敘舊。」

    她更憋悶了,極其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周攻玉看她這副模樣,心中無比酸澀,不知是喜更多一點,還是悲更多一點。

    然而觸及到她眸光,那一瞬便豁然了。

    還是喜更多。

    只要她還活著,恨也好怨也好,都不是難以承受的事。

    韓拾憋屈至極,憤恨地看向江所思,剛要說些什麼,就見江若若咬著唇瓣,眼眶通紅泫然若泣。

    他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你哭什麼?」

    陵陽郡主看得出來周攻玉不對勁,也不敢這個時候去搗亂了,一直安分的站在江所思身側。聽到韓拾的話不忍冷嗤一聲,江若若好似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眼淚奪眶而出,哭著跑開了。

    韓拾睜大眼,又是疑惑又是氣憤:「我還沒哭呢她哭什麼?」

    「蠢貨。」陵陽郡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韓拾此時一點就著,怒氣沖沖地問她:「你罵誰呢?」

    江所思站到兩人中間,勸說道:「好了,如此吵嚷,成何體統。」

    陵陽:「你說我不成體統?!」

    「不是……」

    「好大的膽子,敢教訓本郡主……」

    「郡主請聽在下解釋……」

    小滿聽著身後人的聲音逐漸遠去,用力到幾乎要把袖子攥破。

    周攻玉輕輕掃過,全當沒有看到,輕聲問她:「小滿,當時的事,我並非有意。」

    她退後一步,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不好,又飛快抬頭看了他一眼。

    「沒事的,我不怪你。」

    話中滿是疏離,甚至還有些許恐懼……

    周攻玉眼眸微沉,直直盯著她的臉,似是要看出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為什麼不怪我?」

    小滿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竟然見到了周攻玉。

    本來以為回京城一段時日就能再回到益州,往後應當是再也不見的。

    再也不見或許有些可惜……卻也不是什麼壞事。

    在巴郡這些日子她其實是很開心的,江郡守夫婦對她很好,府中的人也對她也很好,再也沒人會割開她的手腕放血,沒有人像看牛羊一樣看她。

    一切都讓她覺得舒心。

    只有偶爾想到周攻玉,她會覺得心裡酸酸麻麻,說不清的難過。

    都說喜歡一個人,是見到他就會笑,想到他就忍不住開心。

    可她想到周攻玉,只覺得難過。想開之後,就連難過也沒了。

    周攻玉看著小滿沉默許久,胸腔的好似有星火漸漸冰冷。

    小滿終於抬起了臉,望著他的眼眸仍舊澄澈,卻分明是疏遠躲避的。

    「我不怪你,我現在很開心的,真的沒事。」

    「你想我怎麼做?」

    涼風拂過,白色衣袍微微擺動,柔軟衣料勾勒出他清雋的身形。

    「什麼?」她疑惑。

    周攻玉的眼中蘊了苦澀無奈。「小滿,我沒有娶姜月芙,以後也不會娶。」

    她沒想到周攻玉會這麼說,神情仍是平靜,和她的眼神一般,看不出絲毫動容。

    「我知道。」可這與她又有什麼干係呢?

    「回來好不好?」

    「可我不想回姜府,我不喜歡那裡。」

    「你可以和我回東宮,我已經是太子了,不會有人拿你怎麼樣。」

    周攻玉仍抱一線希望,幾乎是在半哄半勸了。

    「殿下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姜丞相他們,當作今日沒見過我,我不想回去了。」

    她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了這些話,緊張地等待周攻玉的答案。

    和周攻玉再相見的時候,她一顆心始終緊吊著,生怕他會告訴姜恆知。

    姜府的人現在應當是過得很好才對,她一點都不想和過去再扯上什麼關係了。

    沉默了半晌,周攻玉答道:「好。」

    她眼睛亮起來,眉梢的那一點歡喜像枝頭的含苞的桃花,鮮活艷麗,嬌俏得讓人移不開眼。

    無論周攻玉如何說服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小滿的歡喜確實與他無關了。

    看到他的時候,她的臉上只有驚慌失措。

    可曾經明明……明明不是這樣。

    她會笑著喊「攻玉哥哥」,扯著他的衣袖問他要飴糖,有數不清的問題要問他。

    可方才,她喚的是「殿下」。

    對著另一個男人言笑晏晏,還叫他韓二哥。

    一時間,胸腔就像灌了冰水,帶來凜冽的刺痛,將他的理智不斷擠壓。

    小滿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努力讓自己不要看周攻玉的表情。

    「我想回去找韓二哥。」

    掩在衣袖下的手指收緊,指節用力到泛白,他卻好似感受不到指甲嵌進掌心的疼痛。想扯出一個笑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周攻玉生了一副極好的皮相,給人看去,只覺得他氣度深沉如遠山。臉上總掛著抹清淺虛偽的笑意,實在是迷惑人心。

    可如今,他也不笑了,連嗓音都帶著那麼一點脆弱低啞,像是朽枝即將被壓斷的悲鳴。「你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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