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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41:51 作者: 阿徹
    「真的不能告訴我他在哪裡做研究嗎?」

    她怔了下,胸口忽然莫名一緊,有縷悶悶酸酸的怪異感化開……但她隨即搖頭甩去,提醒自己絕不能被這個心眼超多的男人給騙了!

    「不行就是不行,反正只要有一點風險,我都不准。」她冷道。

    「好吧。」男人也不羅唆,乾脆的起身,又彎腰,拾起了桌上照片。「這個可以給我嗎?」

    「啊?這……可以。」

    「謝謝你告訴我。」他慢慢將照片放進外套內層的口袋。「知道他可以得到幸福,我真的很高興,不見著他也無所謂了。」

    無法判定男人說話真假,也找不到話可以接口,蘇聿綺只能幹瞪眼,望著他的背影離去。

    無論如何,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關上大門,她摸摸鼻子嘆了口氣,忍不住在胸前畫個十字,希望上帝可以原諒她撒謊的罪。

    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這一天對所有天璇星歌迷來說,是永難磨滅的一個日子。

    當晚,「Landing」二階段的最後一站,在繞行地球一圈後重回台北舉行。早已說好今年要為主唱易璇倒數慶生,所以到了午夜時分,大批的粉絲仍聚集在會場,沒有散去,「十,九,八,七……」

    倒數到一半,氣氛正要攀到最高點,萬眾矚目的壽星男主角卻忽然在此刻彎下腰去,雙手環抱住自己,劇顫不止。

    「易璇?」昊見他有異,連忙丟下鼓棒衝過去攙扶:心下驚駭。原以為有這麼多人陪伴應該沒問題,沒想到竟然還是……

    「我沒事……等一下就會好。」易璇搖頭拂開他,神色如常。若不是他全身明顯顫抖得厲害,光從臉部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正在發作中。

    「別勉強自己了!快點,先回後台……」昊著急的又去拉他,卻被一把推開,那力道不小,他猝不及防,重心不穩往後摔去。

    「餵……」

    他跌坐於地,眼睜睜看著易璇拾起掉落的麥克風,步履不穩的顛簸著走向前方。現場燈光昏暗,乾冰迷亂視線,有部分聽眾察覺不對,停下讀秒發出驚叫聲,Kevin和Pinkstar也急忙從另一端跑來,可是來不及了──

    就在他們眼前,易璇一腳踩了個空,當場摔下足有三人高的舞台。

    來年三月,天璇星召開記者會,正式宣布樂團解散。

    理由是他們的主唱腦部受到重創,語言能力始終未能恢復,自然也無法再開口歌唱。

    「Landing」聖誕夜的台北演唱會,終成天璇星最後絕響。

    尾聲

    〈XX報記者陳立莉報導〉

    非洲服役散播台灣的愛?蘇聿雅走出過去做自己

    自XX大學醫學系畢業後,當年轟動一時的同性戀光碟男主角蘇聿雅,放棄預官資格和留學機會,自願加入台灣第一屆外交替代役男,悄悄飛往位於西非的布吉納法素(Burkina Faso),在古都古市(Koudougou)的醫療圍中擔任文書,並在醫院負責內科病房與門診。

    服役期間,他不僅為當地人醫病、協助當地掘井開水,也透過網路發起「垃圾換舊衣」行動,為非洲的居民募集了七萬多件的衣服,改善了他們的環境,深受布國上下一致肯定,更在近日贏得外交部頒發「睦誼外交獎章」,成為有史以來這項殊榮最年輕的得主……

    「我當你老姊二十幾年,從來不知道你居然有搞群眾運動的細胞。」蘇聿綺坐在陳設簡翠的辦公室里,一臉匪夷所思的瞪著自家老弟,像在看外星人。「七萬多件衣服?怎麼募的啊?」

    「只是一個無意中想到的點子而已,會造成這麼大的迴響,我也沒有料到。」蘇聿雅將分好的信件攏了攏,用筋繩一束束綁起。

    「給這裡的郵局和相關人員帶來不少麻煩,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他淡淡一句話,帶過所有不為人知的艱辛。

    「你啊……」蘇聿綺忍不住嘆氣。「幹嘛偏要這樣搞東搞西的?當個平凡的普通人不好嗎?」

    「我很平凡普通啊。」蘇聿雅抬頭瞥了滿臉無奈的老姐一眼。

    「你到底想說什麼?」

    「普通?連在非洲你也照樣有辦法紅回台灣,報紙頭條都上過一輪了,你還敢說自己普通?唉!都是因為這樣,害我牛皮一下子全吹破……」拿阿雅服役前當伴郎時,和出嫁的表妹純屬嬉鬧的照片唬人的把戲,也立刻被拆穿。

    「雖然那傢伙不說,不過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宰了我……」

    她喃喃碎念,見老弟全沒搭理埋頭繼續工作,整理好信件後又拿出孤兒院的設計圖提筆塗改,她托腮看了一會兒,怱道:「看你在這裡紮根扎得這麼深,難道你決定以後都要一直待在非洲了?」

    當初他買下這裡三百坪的土地打算建孤兒院的舉動,簡直把蘇家全嚇傻,幸好老爸老媽在經歷兒子和男人傳緋聞、赴非洲服役等等事件後,早已練就一顆強壯的心臟,要不哪裡受得了!

    「……不。」蘇聿雅頭也不抬的道:「服完兵役後,我就會回去。」

    「回去哪裡?美國的家?」

    「不是,我要回台灣。」

    「因為有『他』在?」

    「反正你老姐我都特地跑來這裡了,你不多問一些關於『他』的消息嗎?網路上能查到的也有限吧?」

    蘇聿雅搖頭。「只要知道他還好好活著……那就夠了。」

    這是他的真心話。當初,他雖是帶著想要暫時遠離一切的逃避心理來到異鄉,但一年多來的非洲體驗,的確讓他增長不少見聞,也看開了不少事。

    其實布國雖然貧脊,但這裡的生活單純而充實,忙碌卻快樂,有時他甚至動過乾脆就這麼一直待下去的念頭。可是……

    還是沒有辦法放下。沒有辦法不掛心。

    只要遠方的故鄉有那人在,他知道他在這裡,就永遠只是個過客。

    回國後,他打算在精神和神經醫學的領域上繼續鑽研。精神科是三年前認識某人後,就做的決定,至於腦神經醫學……則是去年聖誕節之後才增加的。

    見時間已差不多,蘇聿雅收起了紙筆,瞟她一眼。「我要開始看診了,你先出去吧。」

    「好,好,不打擾你。那我先回旅館羅,禮物就留在這了。」蘇聿綺聳肩,倒也很乾脆的站起身來,開門離去。

    禮物?什麼禮物?蘇聿雅聽得莫名其妙,但也沒空鄉問。

    下午兩點開始是義診時間,參加的居民會在外面排隊,等著進來看病。

    這裡人手短缺,幾乎每件事都要自己來,他才備好病歷紙和一些簡單器械,忽然門上兩聲輕叩,有人已先敲了門。

    「請進。」他用法語道,掏出聽診器往脖子一掛。那門隨即開啟,走進了一人來。

    「你好……」

    他微笑的抬起頭,笑容的弧度還來不及擴大,就僵住了。

    進來的男人五官俊美,膚色不算黝黑,身材是當地居民少見的頎長。他直直走向他,在桌前的椅子落坐,遞出了一張字條。

    我是掛一號的病人,請蘇醫師幫我治病。我病得很重,不能再拖了。

    好不容易將視線從那張消瘦許多,卻不減好看的臉上移開,蘇聿雅瞪了紙條許久,終於找回自己聲音,慢慢的道:「我很想幫你,但你的病很複雜,已經超出我目前的能力範圍……」

    男人搖頭。

    我的病只有你可以治好。

    「你怎麼這麼篤定?」

    只是可能需要花上你一輩子的時間。

    「……」

    這樣,你還願意替我治療嗎?

    蘇聿雅垂目不答。良久良久,才輕聲反問:「那你願意讓我治嗎?易璇。一輩子的時間喔,不是一年兩年,也不只五年十年。你有那樣的恆心嗎?」

    男人微微一笑,擱下筆,伸手橫越桌面執起他的,放在自己唇邊烙印了下。

    當然,我親愛的小雅醫師。

    他在他的掌心,緩緩寫道。

    就一輩子。

    ----全文完----

    番外----星殤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很少哭泣,也很少再打他了。

    放學回家,她會親自到玄關迎接他,幫他脫下制服外套掛好,接著送上一杯熱茶,下廚做晚餐給他吃,早上,同樣有豐盛的早餐等候著他,然後她一路送他到門口,仔細替他調正打歪的領帶。

    他因而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他的個頭已經比她高,肩膀也比她寬了。以前總覺得很高大、幾乎遮蔽他所有天空的身影,現在變得既嬌小,又柔弱。

    有時候,她還會用很溫柔的眼神看著他,用細白的手輕輕撫摸他的臉。大概是那手有點冰冷的關係,每次被碰觸,他都會忍不住全身發抖,想動又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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