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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妤珍突然面色又一變，怒道：「你敢!」

    她又說道：「你爸絕不會同意。」

    蕭秦說：「我馬上就去祖宅找他。」

    馮妤珍頓時大驚，大聲說道：「他在做心電復甦，你這個時候想讓把他氣得讓你一無所有嗎!他會把遺產全改了!」

    蕭秦卻笑了笑，笑容儘是苦澀，「我的這顆心早被他踐踏，我還能得到他什麼。」

    錢!就連他的母親也是一樣，為了錢可以忍受與他在一起，而且任憑他欺凌著自己的孩子。

    許久後，蕭秦的私宅里只有馮妤珍一個人，甚至是傭人，都被她趕到一邊去了，地上到處都是她砸的東西。最後，她拔通了電話，她說出的語言，就像是致命的武器。

    馮妤珍問道:「那個裴涵家的住址你有沒有?」

    裴涵是晚上去的，真好，一家人全都在家，包括弟弟。不知道她也算不算在內，屬於一家人，可是這次進去之後，卻不像在老家的那次，家裡很寒冷的，卻是人所散發出來的，弟弟依然像原來一樣，在一旁做自己的事情，看也不看她一眼。

    在這個家，從小到大，她坐都不敢坐，爸爸和繼母都坐著，她站在他們的面前，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般。

    繼母露出了從小到大陪伴她的表情，怒視、鄙夷、還有怨恨。爸爸面無表情，看不出是什麼想法，但是在裴涵看來，爸爸，還是如兒時一樣。

    緊接著，裴涵就聽到了繼母對她一慣的口氣，這才是她對她應有的語言。從小便是，繼母每天在罵她，旁邊的人都不會理會她，就像她不存在似的。

    繼母厲道：

    「裴涵，你行啊!翅膀長硬了是吧!」

    「能飛了是吧!」

    「辭職，關機，消失!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真不像一位導師的語言。

    裴涵回道：「我不想和湛穎睿結婚。」

    繼母說：「鴻明，我就知道!你看到了!這就是你的好女兒!她這一輩子就只會害你!」

    裴涵平靜地說：「我有喜歡的人。」

    繼母怒道：「閉嘴!你可真不要臉!在我們面前你也說得出口!」也許是因為裴涵從小到大都沒有對她這麼說話，這時繼母站了起來，用手怒指著她。

    繼母又大聲說道：「你知道不知道你爸才剛升的職!」

    裴涵有些害怕，甚至帶些顫抖，但是，還是站在那裡。

    裴涵繼續堅持地說道：「我要和他結婚。」

    繼母狠厲地說道：「我叫你閉嘴你沒聽到嗎!」

    「啪!」一個用力的掌印落在了裴涵臉上，震懾了整間房，裴涵頓時只覺得這一巴掌似乎打在了她的腦子裡面，把她的所有記憶，全部打開，許多片花全呈現出來，都是一個破碎的小身影在死亡的邊緣，最終，痛苦、孤獨、無助。

    沒有人會救她，也沒有人會理她，她突然想到了那本拿回來的書，「童年」。

    『無數個風雪之夜，憂鬱的風聲吹得煙囪嗚嗚咽咽，烏鴉長嗚，半夜狼嚎，在這種音樂的伴奏下，我的身心都在成長。』

    這一次，從小到大的唯一一次，爸爸叫住了繼母，只是，晚了。

    裴涵暈的時候，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又像回到了那個口井裡，她掉在了裡面，弟弟離開她跑了，不看她一眼，黑暗的一片，寒冷的井水，她快要窒息了，她快死了，沒有人會救她，只有媽媽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傳來，可是現在，媽媽的聲音似乎也聽不到了。

    裴鴻明站在急診門口很久，表情很沉重，不知道在想什麼，裴文瑞也在，今晚是他抱著裴涵來醫院的，兩人在外面等了很久。現在已經夜裡11點了。

    終於裴文瑞說道:「爸，她沒事吧。」

    裴鴻明看了看這個與他眉目七分相似的少年，如今已長成男子漢一般，處事冷靜、條理不紊，比從前的他，要優秀許多。

    「沒事，你先回去吧。」

    裴文瑞望了望急診室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裴文瑞走後，裴鴻明出門，買了包煙。點燃抽了一根，他的人生只抽過兩次，這是第二次。

    這一個夜晚，不知道過了多久，最終他看到了裴涵的診斷醫師，他拿了許多診斷書，各種化驗單，他拿著診斷書的手在顫抖，這些單據場景，是多麼的熟悉，裴鴻明只覺得心裡就像被利器刺穿了一樣，他的心一邊疼，一邊還在滴躺著血液，本還想帶著一絲僥倖，卻沒有想到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邏輯現實。

    醫生說：「我們只能確定為她的母親是有易發病細胞，當然也就會有易發病遺傳DNA，也就是說這個易發病DNA遺傳給了下一代，而目前，您女兒的確診是為血癌，經檢測，她應該不止一次出現這種昏迷狀況。」

    血癌，血癌，血癌，裴鴻明腦中不停的在回拔這幾個字。這就像死神在召喚一樣。他一個人坐在了裴涵的病房裡，裴涵此時正安靜的躺在床上，沒有一絲聲音，裴鴻明兩手捂著頭，他作為一個男人在默默的哭泣，只覺得他腦子裡，全是醫生的聲音。

    「這個現象很不樂觀，她還懷孕了，有6個周的孕期。」

    裴鴻明又似聽到了女兒的聲音，「我有喜歡的人。」「我要和他結婚。」

    就算是被罵，就算是被打，她都要堅持，他都不知道她發生的事情!他痛苦的哭泣著，這麼多年，他到底是怎麼忽略了她，害得她如此!

    他喃喃的哭道：「樊書，我該怎麼辦!」

    「她不能死啊……」

    一個晚上裴鴻明都沒有睡，待他失魂落魄出去一趟回來時，發現裴涵在捂著被子在床上，裴鴻明能看到被褥在瑟瑟的發抖。

    裴鴻明心裡一疼，走了過去，輕聲的叫了句：「裴涵。」

    這時裴涵像是被驚住了一樣，被褥沒有再動，裴鴻明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著她，從小到大，他似乎很久都沒有碰過裴涵，而當他碰觸的那一刻，裴涵突然起身抱住了他，裴鴻明看到了她滿臉的淚水，瞳孔里全是溢出的晶瑩，這時候，裴鴻明才發現，她的身體一直都是顫抖的，她拼命的抽咽，聲音像是在吶喊生命一樣。

    「爸爸!我不想死，不想死!」

    「我不想死!我害怕!我不要死!」

    裴鴻明也抱住了她，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麼親密的擁抱，可是，這個擁抱卻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裴鴻明忍不住哽咽地說：「爸爸不會讓你死，別怕裴涵，不要怕。」

    裴涵一直抱著，一直在抽動著身體，嘴裡永遠喃著的是，「我不想死。」

    ☆、時光的停滯

    睡著後的裴涵依然可憐楚楚，裴鴻明似乎從來都沒有仔細看過她，多看她一眼，便會給她多一些傷害，他只有對她陌離。

    可如今就連這樣的陌離，竟然都成為了奢求，這是上天為了懲罰他的嗎?就像裴涵出生時一樣。

    裴鴻明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說道：「裴涵，爸爸知道你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