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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02:45 作者: 蘇夭丶
    「從哪裡開始講呢?」余哲犀利的目光直盯著對面的夏橙,「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母親的死,真的是意外滾落樓梯的嗎?」

    夏橙緩緩的抬起了眼,她的雙眸里依舊清冷寡淡,但卻慢慢的暗沉了下去。

    背負的過往再次揭曉,仿佛要將剛好的疤痕揭開似的,一片血肉模糊。

    夏橙從未見過父親的樣子,從記事起便知道她只有母親。

    廖美奕經常借酒消愁,夏橙小時候的記憶里都是醉酒的母親對她拳打腳踢,還有就是自己默默收拾地上摔碎碗盤的畫面,從來都沒有任何開心的記憶。

    廖美奕在自家的一樓開了一個小酒館,夏橙剛滿十六歲就被廖美奕打扮的花枝招展,陪那些客人喝酒,她沒有任何反抗,像是被母親隨意拖拽的殘缺的布娃娃,總是麻木的望向鏡中的自己。

    一副清冷淡漠的面孔,明明還是一副稚嫩的臉龐,但是卻化著誇張艷麗的眼影,鮮紅色的雙唇,穿著母親性感的吊帶裙。

    對於命運的擺布,與其說是她根本沒有毫無反抗的能力,不如說那個時候的她,其實是少年老成般的認命的心態。

    從她很小的時候便是如此,一副仿佛從來都沒有任何要求似的,恍若沒有根的浮萍般隨意的任河水沖流。

    不懂得被獎勵糖果時的喜悅,也不懂得被關心時的溫暖,她只是母親感嘆自己悽慘時泄憤的工具而已。

    說好的只是坐在那裡陪酒就可以了,可有一次有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笑嘻嘻的望著夏橙,雙手不安分的一直在夏橙的身上摸來摸去。

    夏橙不動聲色的望著那個猥瑣的男人,她只覺得心裡很排斥,打從心底的覺得一陣噁心,突然就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狠狠地刺向了男人放在桌子上的那隻手,鋒利的水果刀直接刺進了男人的手背,鮮血瞬間溢了出來。

    男人大叫了一聲,忍著手上的傷痛,用另一隻手抓住夏橙的頭髮狠狠的砸向了牆面。

    小酒館內一片混亂。

    夏橙撞向牆面的額頭瞬間溢出了鮮血,她頭有些微暈,剛剛顫巍巍的站起來,母親就衝過來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臉上。

    「你個死Y頭,吃豹子膽了,敢這樣對我的客人,滾一邊去!」廖美奕完全不顧及夏橙受傷的額頭,惡狠狠的沖她吼道。

    夏橙緊抿著雙唇,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旁邊的那個男人還要罵咧咧的衝過來,卻被他身邊的朋友阻止了,廖美奕也連忙陪著笑臉低頭哈腰。

    「哎喲,您別再動了,快去醫院處理下,這醫藥費我們小店負責了,別跟一個臭Y頭計較,下次您來酒水我也跟您免了。」

    夏橙慢慢的朝二樓走去,身後吵鬧的聲音依然嘈雜,她卻已經聽不清了,一邊的耳朵一直傳來嗡嗡的聲音,她扶著樓梯的扶手閉上了眼,緩了緩神兒,再睜開眼時就看到站在二樓樓梯口的蘇亦辰。

    蘇亦辰愣在那裡望著樓下狼狽不堪的夏橙。

    夏橙抬起頭也看到了他,她的目光毫不退縮,迎著他看向她時有些憐憫的目光,即使她整個人都破敗不堪,額頭上滲出的血流到了臉上,被母親扇過的那半張臉也有些腫脹了起來。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踏上台階朝樓上走去,再與蘇亦辰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的一隻手被蘇亦辰緊緊的攥住了。

    他拉著她來到了自己的臥室,將一件襯衫遞給了她,然後轉身從抽屜里拿出了醫藥箱,這還是他上次路過藥店時專門買的,因為他發現夏橙總是受傷。

    夏橙默默的披上了蘇亦辰遞過來的襯衫。

    他打開醫藥箱,取出棉球蘸上了酒精,他舉著沾濕的棉球說道:「會有些疼,忍一下。」

    夏橙坐在椅子上沒有理會他。

    蘇亦辰輕輕的撩起了她額前的碎發,很輕的擦著她額頭的傷口,看到她因為疼痛微微蹙起的眉心,於是他停了下來,「很痛的話就喊出來。」

    夏橙卻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微低垂著眼,她的雙唇倔強的緊緊地抿著。

    蘇亦辰將手上用過的棉球扔到了垃圾桶里,又重新拿出一個蘸上了酒精,輕輕地擦拭著夏橙額頭上的傷口。

    窗外的夕陽籠罩下來,夾雜著海水的清風陣陣襲來,將窗簾高高的吹起,房間裡的酒精味道很快就被海風吹淡了。

    夏橙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密實的覆蓋了下來,她垂著眼望著餘光里窗簾在地上涌動的影子。

    蘇亦辰身上清淡的洗衣液味道氤氳在夏橙周圍的空氣里,在她身上的傷痕疼痛還未消失時,心裡的淡然卻多了些。

    蘇亦辰將夏橙的傷口消毒後,貼上了創可貼,但還是有些擔心的說道:「只能暫時先這樣處理了,不過始終是撞到頭了,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夏橙沒有說話,她只是站起來脫掉了身上的襯衫,然後遞給了蘇亦辰。

    「不用了。」她轉身離開後輕輕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兩天後的傍晚,窗外突然電閃雷鳴,大雨瓢潑而至。

    夏橙正趴在桌子上寫歌詞,母親醉熏熏的突然闖進了她的房間,將她的房門撞得很響。

    她停了下來,安靜的坐在那裡聽著後面的動靜。

    由於上次的事情,因為被夏橙刺中手背的男人一直跑來鬧事,所以小酒館被迫歇業了兩天,廖美奕一直賠禮道歉甚至花錢終於息事寧人。

    「你個死Y頭,沒給我賺到一分錢,又讓我賠了那麼多。」廖美奕狠狠的用手指點了一下夏橙的後腦勺,「賠錢貨的東西!」

    夏橙安靜的坐在那裡,任憑廖美奕如何打罵她都不予理會,她的表情平靜的毫無波瀾。

    廖美奕卻不依不撓的抓著夏橙的手腕,將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你給我起來,別在那裡給我裝死,天天寫寫寫你能搞到錢嗎?」

    夏橙任憑廖美奕拉著自己來到了外面,一直被母親拉到了她的房間。

    廖美奕指著床上幾乎透明的長裙,「明天你給我穿這個接客,無論客人要你做什麼你都不許反抗!你給我記著,是我一個人把你養這麼大的,你是時候該報答我了,給我多賺些錢回來,不然就趁早捲鋪蓋滾蛋!」

    夏橙清淡的望了一眼床上的裙子,沒有理會大吵大鬧的母親,她直接用力甩開了母親的手,就轉身朝門口走去,母親卻被她無視的態度徹底激怒了。

    母女倆拉扯著一路來到了走廊處。

    「死Y頭,天天哭喪著臉招霉氣!」廖美奕解開身上的皮帶狠狠的抽向了夏橙。

    夏橙捂住頭躲閃著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皮帶,在狹窄的走廊里,廖美奕卻像發了瘋似的,追打著夏橙。

    夏橙向樓梯口跑過去,想要下樓跑出去,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喝醉酒的廖美奕也跟到了樓梯那裡,卻不小心一腳踩空了,失去了重心的廖美奕撲騰著要倒下去的樣子。

    當時的夏橙條件反射的伸出手拉住了母親的衣領,她的另一隻手緊緊的抓著樓梯的扶手。

    醉醺醺的廖美奕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撲騰著,也不知道抓住旁邊的扶手,拿著皮帶的那隻手卻還在胡亂的抽向夏橙的胳膊,嘴上也還在不停的罵罵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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