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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00:12 作者: 古離
似有似無的松木香又重新地包圍過來,謝寧心竟安了安。
確實,相較於山林里的人,答應會護自己半年的許扶清更安全,雖然相處需要花費大量的腦力,但起碼能暫時留住一條小命兒。
空氣沉默幾秒,一道輕笑散於她周圍。
許扶清微微低下頭,薄唇擦過謝寧的耳垂,說話一張一合間似要含進去一樣,卻還是保持了一定距離,若即若離最是蠱惑。
叫人心癢不已。
「你叫我許扶清?」
他唇角掛著笑,輕輕地斂下眼皮看她垂在身後的一頭青絲,指尖繞了一小截發尾,如瞧見什麼好玩兒的東西一圈一圈地繞著。
回過神來的謝寧不太好意思地說:「抱歉,叫錯了,小夫子。」
許扶清拉開了些距離,正面地注視著她,聲音還是那麼的溫柔緩慢似與情人耳語,眼底卻平靜無波,毫無一絲屬於男女之間的情意。
「謝寧。」他宛若不在意,又看了一遍房間,輕問:「你是不是怕了,怕我口中的鬼會來找你。」
謝寧聽得莫名不適,「有點兒。」
他又笑了,掏出一顆糖放進她嘴裡,「別怕,吃了糖就不怕了,無論謝寧出什麼事,我都會找到你的,放心。」
這話說得怪叫謝寧誤會的,她被因糖分泌出來的唾液嗆到,咳得小臉微紅,心想,大晚上的吃糖,就不怕長蛀牙。
「因為,就算你死了也得回來履行諾言啊。」少年眉眼始終染著淡淡的笑。
謝寧無言以對。
許扶清走到窗前,把窗戶關上,再將她摁回床,蓋上一張薄薄的被子,像哄小孩子一樣,「我要走了,你睡吧。」
真遺憾,猜錯了。
那鬼根本沒來找謝寧。
他要到別處找找。
*
山林寂靜幽深,黑沉沉的烏雲遮了僅有的星月餘光,朦朧的暗色下,一名身穿淨白素裙的女子安靜地坐在銅鏡前,細細地打扮著。
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雷聲轟鳴。
她卻像聽不見一樣,拿著檀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著長發,梳了好一會兒,瘦到貌似只剩下一把骨頭和一層皮的手覆上銅鏡。
銅鏡裡面倒映出一張極其好看、說國色天香也不為過的人臉,但由於身子消瘦過頭,漂亮的皮囊如被縫上去般不貼合。
幾秒後,女子轉身慢走過去,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女。
瘦削的手指顫抖著隔空地撫過謝寧的額頭、鼻子、嘴巴。
她彎腰湊過去,眼睛瞪得很大,聲音卻很輕地在謝寧耳邊說:「乖女兒,娘親找到你了,你還是那麼好看呢,跟你爹一樣。」
謝寧眼皮輕輕地抖動著,但像是被鬼.壓.床一樣,壓根掀不開眼兒,雙手不安地揪緊身下的被褥,唇瓣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一聲又一聲的乖女兒湧進她的耳朵,在深夜顯得無比陰森。
「乖女兒啊。」
女子忽然掰開謝寧的嘴巴,把一顆帶著異味的糖塞進去,「吃糖,吃完糖就不怕了,不能亂跑的,娘親會擔心的。」
*
謝寧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副棺材裡,雙手雙腳被緊緊地綁住,嘴巴也塞了一塊散著淡淡花香的布子,眼睛上的紅色髮帶還在。
她看不見,所以不知道自己正躺在一副棺材裡,卻能聞到濃重的香火味道,還有一絲絲血的腥味。
意識到這個,一股涼意穿透謝寧身體,冷汗瞬間像不要錢地飆出來。
倒霉透頂了。
這是哪兒?昨晚許扶清走後,她還睡在床榻上的,記得他臨走前把房門和窗戶都關上了,是誰......居然能悄無聲息地帶走她。
聞著香火味,謝寧不禁聯想到之前為自己兒子舉辦冥婚的老婦人。
難道老婦人記恨她搞砸了冥婚,不惜用這種手段來報復?也不太對,老婦人懼怕許扶清,又怎會冒得罪他的風險來綁走她。
可若不是老婦人又會是誰呢,她來這兒只有僅僅幾天,說上幾句話的人也不多,算得上屈指可數。
到底是誰呢。
思考歸思考,謝寧沒忘記要趕緊離開此處。
於是她瘋狂地掙扎著,即便磨破一層皮也想弄斷手腕的繩索,可惜繩索綁得實在太牢固,又沒簪子或釵子在手,無法弄斷。
噠噠噠。
一串細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隨之而來的一陣溫柔地哼童謠的女聲,謝寧掙扎的動作停下了,這首童謠貌似在哪裡聽過,有點兒熟悉。
腦子飛速地轉動著。
叮叮噹噹,一隻戴著銅鈴鐺的瘦骨嶙嶙手腕抬起,撫摸著棺材邊緣,眼睛盯著棺材裡面的少女,圍著慢慢地走一圈,童謠曲兒不斷。
突然之間,謝寧記起了。
在許扶清的記憶里聽過,他母親秦姝哼過。
不過這首童謠也不一定能代表什麼,畢竟秦姝曾經也是這裡的族人,她會哼的童謠,其他族人會哼也很正常。
謝寧唔唔唔了好幾聲,用身體撞了一下棺材壁。
空間很有限,左邊是木板,右邊也是木板,頭頂跟腳底好像也是,所以自己可能躺在一隻大柜子或木箱裡?
她靠僅有的線索猜測著。
女子見謝寧用身體撞棺材,停下哼童謠,彎腰,探手過去,像位疼惜女兒的母親般摸了摸她的臉,「乖女兒,別亂撞,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