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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00:12 作者: 古離
    松木香混著紙鳶散發出來的淡淡竹香傳入謝寧的鼻腔,「想。」她不想那麼快又蒙回眼睛。

    紙鳶慢慢地放到半空中。

    謝寧走出亭子。

    少年手拉著紙鳶線,用髮帶扎住的墨發懸落著,面上將柔和和漠然兩種表情矛盾地融合到一起,瞳孔兒冷淡地盯著天上的紙鳶不知道在想什麼。

    天有不測風雲,紙鳶線措不及防地斷了。

    紙鳶不知飄去了哪兒。

    謝寧瞧見,睜大眼,手拿著解下來的紅色髮帶,不由自主地朝許扶清走過去,有點兒可惜,「怎麼斷了,才沒放多久。」

    一話畢,她瞄了一眼他的臉色,很正常,心鬆了松。

    「下次我給你做一隻新的紙鳶。」

    許扶清靜靜地看著天空,依然帶著微笑面具,唇角弧度像焊住了般,指間的紙鳶線一點一點地垂落下來,一小段落到地面,沾上了泥土。

    良久,他才開口,「把髮帶給我。」

    語氣平伏,一些情緒也聽不出。

    可她莫名感受到一股不對勁兒。

    謝寧思緒還沒緩過來,他便扔開了手中那團紙鳶線,拿過她掌心的紅色髮帶,又替她綁在眼睛上,「我有事出去,你今天哪兒也別去。」

    「你是要去找關於玉笛的線索嗎?」謝寧上前一步,想抓住他,重新陷入黑暗後,特別沒安全感。

    她沒忘記許扶清昨天跟衛之玠說過要今天開始尋玉笛。

    「不是。」

    許扶清否認,拉著謝寧的手腕走回亭子裡面,讓她坐下,「你轉告他們一聲,若他們今天等不及了想行動,請自便,不必等我回來。」

    腳步聲漸行漸遠。

    清風拂過謝寧的臉,她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不是尋玉笛,是去幹什麼?

    「謝寧。」應如婉出來了。

    廚房沒什麼吃的,應如婉翻了好久才找到一些可以用的食材,煮了幾碗粥。她把粥放在石桌上,道:「你先喝粥,我去叫他們出來。」

    說完這句話,應如婉貼心地將一碗粥放到謝寧面前,再把勺子放到她手裡,「小心燙。」

    謝寧道了聲謝。

    「對了,你不用去叫小夫子出來,他剛才有事出去了。」

    應如婉愣了一下,腦子裡有很多問題,「那麼早出去幹什麼,是去查玉笛的線索嗎,不應該等我們一起去嗎,獨自一人行動挺危險的吧。」

    聽到危險二字,謝寧沒忍住抵了抵牙,許扶清倒是不會有什麼危險,危險的是別人而已。

    「他是因為別的事。」

    她慢半拍地回。

    等他們都出來後,謝寧轉述了一遍許扶清的話,衛之玠和沈墨玉倒是沒多問,默默地喝完粥,就分頭去跟這兒的山民打聽消息。

    而衛之玠聽應如婉說她眼睛受傷、需要蒙著眼時,讓她們兩個暫時留在木屋,凡事有個照應。

    *

    晚上,衛之玠跟沈墨玉趕在天黑之前回來了,謝寧吃完飯沒著急回房,還是坐在亭子裡,應如婉收拾碗筷到廚房,沈墨玉回房間了。

    沈墨玉還是不改從前的不愛說話。

    謝寧覺得他像個悶葫蘆。

    衛之玠坐到謝寧對面,從袖中掏出一小盒藥,推到她手指旁,「謝姑娘,這藥對被砸出來的傷還算管用,你可以塗一點在手腕上。」

    昨晚他便想把它拿給謝寧的了,只不過走到房門,見裡面熄燈了,猜到對方應是歇息了,也就沒敲門吵醒她。

    這個藥並沒有摻雜別的意思。

    只是純純感到愧疚,用來感謝的罷了。

    其實謝寧一開始不知道衛之玠還在的,直到聽到聲音才知道,手拿過藥,放到鼻子聞了聞。

    「好,謝謝。」

    藥物什麼的對她來說是次要的,好感值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好感值能升,別說一隻大紅色燈籠,只要砸不死她,十隻都幫他擋。

    「不用客氣,應是我跟謝姑娘道謝才是。」

    衛之玠微微一笑。

    天氣變幻無常,轟地了一聲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到屋頂,謝寧皺了皺眉,許扶清還沒回來,她真的有些好奇他去做什麼。

    亭子裡,少女眼蒙著紅色髮帶,對面坐著俊秀的青年。

    遠遠一看,倒有幾分像一幅畫。

    衛之玠剛準備開口說想先回房之時,餘光掠到一抹紅,視線往亭子外看去。

    大雨淅淅瀝瀝地,似能連成斬不斷的珠子。

    紅衣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淺淡的光線勾勒著頎長清瘦的身子,雨水漫過瓷白若雪的臉,狐狸眼藏於黑暗中,絲毫融進不了光。

    雨水陣陣。

    徹底地打濕了許扶清的緋色衣裳。

    這幅畫面令衛之玠想起了很久之前八歲的他身穿一襲白衣從屍體堆里爬出來的景象。

    白衣染成鮮紅色,比市集上買的紅衣還要紅,至此,許扶清就沒再穿過其他顏色的衣裳,當年的衛之玠怕那時候的他,同時也敬那時候的他。

    隔著雨幕,許扶清和衛之玠相望。

    衛之玠視線落到他手上還淌著水的紙鳶,有一瞬間說不出話。

    哪兒來的紙鳶?

    許扶清步伐輕輕慢慢地越過被雨水濺濕的泥土,一步一步地踏過亭子前的木階,身上滴下來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到亭子裡還是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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