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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00:12 作者: 古離
「可老婦那時都是按吩咐辦事,您如何能怪老婦?」
說到最後,她想起了許扶清的狠辣,逐漸放緩語氣,「許公子,看在我們族人尊您一句公子的份上,還望您這次回來不要找我們的麻煩。」
當年的事。
謝寧想,應該就是要還是小孩子的許扶清和衛之玠給秦姝殉葬一事了,她們墨守成規地一定要殺了他們。
卻一點兒負罪感也沒有?
她看著老婦人因憤怒而扭曲醜陋的嘴臉,覺得有幾分噁心。
「當年的事?」許扶清彎腰,單手給謝寧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髻,語調溫順到不可思議,「你不提,我都忘了。」
感受著他動作的謝寧忍不住偏了偏頭,癢。
可許扶清怎麼能忘了,她認為如果是自己經歷過這種事,這輩子都忘不了,反而極可能留下心理陰影。
也難怪他對所有人無情,畢竟所有人對他也無情。
話落,許扶清半張臉藏於陰影之下,轉而問了謝寧一個很是莫名的問題:「謝寧,你喜歡家裡人陪你,還是一些素不相識之人陪你?」
太突然了。
她腦子轉得有點兒慢,但還是遵循內心道:「自然是家裡人。」
許扶清離開謝寧,唇角帶著微笑地拿著那罐水銀朝老婦人緩步過去,紅色髮帶垂落,映得面孔病白,溫和地開口。
「我想,你的兒子最想一直陪著他的人應該是你呢,何須要別人去陪你孤單的兒子啊,要我幫你嗎?」
罐蓋被打開。
滿噹噹的水銀暴露在眾人視線範圍。
老婦人不知所措地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想到他以前做過的事,心七上八下,「許公子,您,您到底想幹什麼!」
陶罐離她越來越近,老婦人終於知道怕了,朝其他人喊道:「你們還不快些過來幫忙,愣著作甚?」
謝寧握了握緊拳。
她不是怕許扶清受傷,而是怕他們全死......
許扶清笑意不減,柔聲地問準備上前幫忙的男子,說話很慢,讓他們聽得無比清晰,「你們也想下去陪她的兒子啊。」
下一瞬,男子皆被家中長輩拉住。
那些長輩不少是見證過當年殉葬一事的人,年輕一輩也許不知道許扶清的殘酷無情,他們可是一清二楚,懼意刻在了骨子裡。
要知道他當年才八歲,八歲便能拿金釵殺人了。
現在呢?豈不是更甚。
老婦人見此,渾濁的眼珠子轉動得極快,不知想到什麼,眯了眯眼對謝寧說:「姑娘,你把她帶走吧,今日的一切當作沒發生過。」
話間一頓,她跪在地上,向許扶清叩首,眼神卻變幻莫測,「還望許公子留老婦一條賤命!」
對方妥協得過於突兀,謝寧皺了皺眉。
*
新娘子跟著他們從竹屋裡走出來。
童.女、童.男皆是這兒的孩子,剛才便回自己家了,唯獨她是外來人,被山下的家裡人賣到此處,無處可去。
走了一段路,新娘子眼圈微紅地望著許扶清欲言又止,「許公子,小女子在此謝過您的救命之恩。」
許扶清好看的眉微揚。
「啊?謝我作甚,你要謝就謝她吧。」他看著謝寧,面上染著一如既往的淺笑,「若不是她想救你,你就死了。」
「小女子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
聽了許扶清的話,新娘子轉身面對謝寧,「但不知姑娘可否暫且收留小女子一晚,時辰不早了,山林迷霧大,小女子也不熟悉這兒的路。」
謝寧猶豫了片刻,偏頭看許扶清,木屋是他的,可不可以留對方住一晚,她說了不算,也沒資格答應。
「你若想答應便答應吧。」
許扶清扔下這句話便往前走。
走在最後的衛之玠目光在許扶清和謝寧的背影之間徘徊,總覺得他們兩人的關係匪淺,不像一般的夫子和弟子,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
午夜,謝寧睡得正熟,一股淡淡的藥味倏地鑽進鼻腔。
她睏倦地掀開眼兒,見許扶清側坐在床榻邊,撩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一小截手腕,睡意瞬間消得七七八八,「小夫子?」
不是在做夢吧,謝寧縮回手。
許扶清又拉了過去,力度輕卻不容置疑。
「你醒了。」他聲音很是柔和,聽著很舒服,視線沒什麼情緒地掃過她被砸成青紫色的手腕,輕笑著,「還說沒事,都被砸成這樣了。」
謝寧聽得一怔,許扶清居然是為了這個而來。
她還以為他半夜又要發瘋,然後想來折騰自己,沒想到錯怪對方了。
今天經歷這麼多,太困太累了,再加上昨晚也沒怎麼休息,謝寧一回到房間就吹滅燈倒床睡了,都忘記手腕被大紅色燈籠砸過。
也就沒做任何處理。
而那名被他們救回來的新娘子不知受到了什麼驚嚇,不敢一人待著。
應如婉知道謝寧很累,於是讓她先回房間歇息,自己則留在另一間房間陪新娘子過夜,橫豎是女孩子,沒什麼顧忌。
現下房間的燈火被點燃了。
「額,還可以,不疼的。」謝寧借著暈黃的燈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