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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1:00:12 作者: 古離
而混亂之中衛之玠跟應如婉不知在什麼時候被人擠到另一側,他們想過來幫忙也不行,遠水救不了近火。
躲不掉了, 謝寧抬手護住腦袋。
最多被砸傷罷了,只要腦袋不受傷就好。
千鈞一髮之際, 一隻清瘦有力的手一把拉住她的腰, 速度極快地往左拽, 耳畔是少年動聽的笑聲,一聲又一聲,極具蠱惑。
「你看,燈籠砸下來的時候,只有我把你拉開了。」
風拂過謝寧的臉,她腦子有些恍惚,「啊,謝謝。」
腰間的力度緩慢地卸開,謝寧堪堪站穩,一抬頭又聽他說:「即使你幫了別人,別人也不一定會救你,所以你這是為何啊?」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許扶清。
其實謝寧聽了這番話,有幾分懷疑用來吊燈籠的紅繩斷裂是他的傑作,解釋道:「我那是舉手之勞,如果換作你是那個人,我也會擋下那隻燈籠的。」
這也是實話。
謝寧要獲取衛之玠的好感值,同樣也需要許扶清的好感值,好不讓她陷於危險的境地,而且,他對自己的好感值目前還是零。
這個數值代表她在死和不死之間徘徊...
許扶清像是有些怔然,又悶聲笑起,指尖蓋上謝寧的唇,久久不松,在外人看來極似曖昧的舉動。
夜色濃稠,有幾隻掉地的紅燈籠燃燒了起來。
「謝寧真是善良呢,令我欽佩不已。」
他指尖輕輕地划過她的唇瓣、唇角,沿著下頜挪到耳朵下方,又冰又癢,讓謝寧想起了那張嘴巴被割開的醜陋面具。
謝寧聽得頭皮發麻,怎麼聽都覺得像是嘲諷的語氣,這世上就不存在能令許扶清欽佩的人,他又怎麼可能因此而欽佩她。
假,假得不行。
她信他才怪。
與此同時,一聲厲呵傳出,是老婦人的聲音:「你們給我冷靜些!」她掃視地上散亂的東西,眉頭皺得緊緊。
「既然都這樣了,那便把那個提前吧。」
「是。」他們貌似十分聽她的話。
那個?那個是哪個?謝寧不受控制地看了老婦人一眼,耳垂卻驀然被人捏了下,不疼,卻很麻,麻意傳遍全身。
她抖了下。
「來了。」許扶清放下了手,莫名地說了這句話,謝寧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了重新被人拉出來的新娘子。
新娘子站在棺材前,表情木訥,不到一會兒,那些婦人又拉了一名童.女、童.男到她身邊。
童.女正是謝寧前不久見過的那名小女孩。
這是冥婚也不滿足,還要年紀尚幼的童.女、童.男殉葬?她覺得老婦人簡直是瘋了,為了一個死去的兒子,糟蹋三條無辜的性命。
供桌上的供品早已撤去,取而代之的一罐又一罐的水銀。
許扶清身上散發出來的松木香一圈一圈地繞著謝寧,夜涼如水,他的嗓音仿佛也融了進去,「你想救他們?不會後悔?」
她手指輕頓,昂頭看他,不答反問:「小夫子你願意幫我?」
「去吧。」許扶清指尖拭過她頰肉,面上掛著萬年不變的溫柔笑容,「我改變主意了,你去吧,把這兒攪得翻天覆地。」
謝寧不太信,「真的?」
「嗯。」他眼皮微壓,視線掠過那些裝在罐子裡的水銀,不知想到些什麼,溫文爾雅一笑,「謝寧不信我嗎。」
得到許扶清的肯定,謝寧的心定了定,「好吧,我信你。」
就在他們準備把水銀灌進新娘子和童.女、童.男的嘴巴之時,她跑過去,攔住了他們。老婦人瞪眼道:「姑娘,你這是要幹什麼?」
見許扶清沒有任何動作,老婦人神色一沉,拐杖狠狠地戳向地板,冷聲地命令旁邊的人:「你們兩個去把她拉開。」
走到了謝寧身邊的衛之玠和應如婉也不可避免地被牽扯進來。
不知為何,衛之玠望著老婦人微微失神,被人有機可乘,他後面雖然反應過來,卻還是站不穩腳,倒向那口棺材。
棺材裡面還有老婦人兒子的屍體,屍臭鋪天蓋地。
謝寧眼疾手快地拉住衛之玠的手,往回拽。
許扶清不疾不徐地端起一罐水銀,視線在他們相握的手定格兩三秒,蒼白漂亮的指節輕敲著陶罐,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去。
*
謝寧看到了衛之玠的記憶。
陰沉慘澹陽光籠罩著攬天書院,年僅十三歲的他獨自一人去了後山。
古木參天,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枝縫灑到樹幹上,一抹晃眼的紅微微垂落,只需要稍許抬一下眼便能瞧見。
「許公子。」衛之玠站在一棵大樹下,喚睡在上面的人。
謝寧抬頭看去,只見一名少年安靜地躺在樹幹上,呼吸間胸腔起伏也不大,似氣息孱弱、下一秒就會撒手人寰般。
是比此時的衛之玠少兩歲、才十一歲的許扶清。
太容易認了。
他蒼白的臉陷於樹影,五官精緻得似瓷娃娃,紅衣垂落間勾勒出骨瘦嶙峋的身型,尤其是那戴著銅鈴鐺的手腕,仿佛只有一截骨頭。
也是,衛之玠跟許扶清一樣,在比較小的時候便讓柳如葉帶回攬天書院了,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關係。